次日,毛栗冲的百姓们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加入太平军。整个毛栗冲约有两千人,此次加入太平军的就有一千两百人,主要以无田佃农、搬运工人为主。
吴捷初步估计了下,除去老弱妇孺,自己大概可得四百精壮。他的部队经过多次战斗损耗、多次补充新兵,此刻有一千六百人,加上这波新兵,可得两千人。一军两千人,在太平军中算是相当可观了。
一上午,整个毛栗冲里鸡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不用说,那是农民们在收拾家当,准备到太平军营中投军了。
反正都要走了,大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村里最大的两户地主宅子也烧了。这两家地主都已到长沙城内逃难,只留下少部分仆役看管。
雷振邦率军到毛栗冲后,照例把地主家的粮食、油盐、细软等搜罗一空,晚上亦在地主家休息。
农民们要投军了,想起平日地主作恶多端,又找不到地主家的田契、租约,干脆把地主宅院烧了。
吴捷昨晚就住在地主大宅里,眼看农民要放火,他也不阻拦,反而夸奖农民们的勇敢。如此一来,本来不愿加入太平军的农民们担心地主报复,也干脆加入了太平军。
几百年来,这些一惯逆来顺受的农民们终于硬气了一把,趁地主们不在,借太平军为他们撑腰,造了一次反。
熊熊的大火吞噬了地主家的财产,也点燃了农民们心中的怒火,激起他们反抗压迫的激情,也断了他们的退路。
这时,后院传来烈马狂嘶的声音。吴捷起先并未注意,这一个上午,由于农民们要背离故乡,又是牵牛宰羊,又是杀鸣烹狗,村子里到处都是牲畜叫唤的声音。
但那烈马狂嘶的声音越响越烈,竟如虎啸山林,声音直上云霄,在群山之间久久回荡。
那烈马的嘶鸣,如悲愤,如狂怒,如倨傲,直入吴捷心扉。看来是匹好马,吴捷正缺一匹好的坐骑,当即走向后院,向那嘶鸣声寻去。
到了后院,只见三四个太平军、七八个农民正围着一匹公马驹。那马驹身上没配马鞍,只有一个简单的缰绳,已被众人逼到了墙角。
但见它身高六尺,浑身深栗色毛发,没有一丝杂色,在阳光下油光锃亮。
两眸大如铜铃,如两颗大水晶,闪出幽光。鼻孔喷出热气,不时打出响鼻。身体修长健壮,没有一丝赘肉。四肢有力,焦急地刨着土地,脚下已被它刨出几个土坑。
再看它的马蹄,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指甲,显然好久没有修剪了。
它性子暴烈,众人不敢靠前紧逼。看到太平军手里有明晃晃的长矛,它亦不敢再逞性行凶。
吴捷来了之后,在场的太平军和老百姓纷纷向他下跪。有个伍长模样的太平军小卒说道:
“禀告监军大人,小的见这匹马驹是匹好马,本想献给大人。无奈这马驹甚是暴烈,小的不能驯服。”
吴捷让大家起来说话。说也奇怪,那烈马仿佛通人性一样,一开始还焦躁不安,看到吴捷来了之后,竟也安静了下来,小心看着众人。
有个农民壮着胆子说道:“大帅,这位马驹甚是暴烈,曾经在村里踢伤过数个村民。它是这家大地主家的马驹,主人经常放任它到田家吃庄稼。我租种地主土地,禾苗亦被此马偷吃,小的上去驱赶,竟也被这马驹踢伤。大家敢怒不敢言,如今小的们要投军了,特来找这马驹报仇。”
想不到,这个马驹竟还是村里的祸害呢!
再看那马,听过农民的小报告后,仿佛知错了一样,垂着头,一动不动。
吴捷看了心喜,心想,正可拿它做坐骑呢!他问道:“这马驹看起来不俗,不知道什么来历?”
一旁刚好有个地主家的仆役,他已受太平军裹挟,加入了太平军。他说:
“大帅,这匹马驹,确实有些来历。有一年,我家老爷,不对,是清妖,到湘西收购药材。那清妖相中了一匹母马,以三十两银子的高价从苗人手中买来。韆釺哾
“清妖又到长沙城里求告绿营的千总,用军营里的种马和母马相配,产下了这匹公马驹。如今,这匹马驹已经三岁了。我家清妖对这马驹十分宠爱,放任它到村外啃食庄稼,让它也养成了暴烈不驯的性子。
“除了我家清妖,这马驹谁的话也不听,谁都不能近前。也因着这个缘故,这马驹直到现在也没有骟。最近大概到了发情期,性子尤其暴烈。
“几个月前,城里的清妖备战,把我家那匹母马也征用了。他们本来也看上了这匹马驹,却制服不住它。我家清妖也去长沙城里避难了,没人管它,指甲疯长也没人管。但小的想,这马也许是个好苗子,骟了它的卵子,不失为一匹好战马。”
所谓骟,就是待公马驹一岁半至两岁时,割去公马的卵子,只留下杆子。
马虽是人类驯服过来的,但公马性子甚烈,若到了发情期,更加暴烈难制。
割去卵子的公马,也就是“太监马”,也称“骟马”。骟马相比正常的公马有诸多好处,譬如体型更大、不易生病等。最重要的是骟马吃苦耐劳,更易驯服,非常适合作战马。
古往今来,不分中外,各国均使用骟马做战马。冷兵器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