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9日,金陵战事彻底结束,城内恢复稳定。这一天,金陵各条街巷干干净净,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恭迎天王洪秀全入城。
天还没亮,吴捷便起床了。作为左七军主帅,他得提前入城,和诸位同僚一起,在天王府前列好班位,耐心等待洪秀全莅临天王府。
吃过早饭,天已蒙蒙亮,吴捷骑上飞卢马,先到罗大纲营中,和他结伴前往天京城。m2.xqqxδ捌
这两天,南京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了。他们大多是从金陵城中逃出来的,饥寒交迫。不少难民倒毙在路旁,尸体无人收殓,所幸正是冬天,尚未散发出臭味。
忽然遇到一股太平军,正围堵着一群难民。那些难民乖乖跪在地上,丝毫不敢反抗。紧接着传来一阵惨叫声,然后是年轻女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太平军哄然大笑的声音。
罗大纲、吴捷皱起眉头,拍马来到他们面前。
如今,有能耐的太平军头目都坐起了大轿。罗、吴二人骑马,身后只有二三十个亲兵,看起来不像是有地位的军官。等他们来到难民面前时,那拨太平军斜眼瞧瞧他们,眼里有股敌意。
一个年轻的男子胸口挨了一刀,此刻还存着一口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正在哭泣的女人。女人不敢哭出声来,只是抱住男人,泪流不止。
其余尚有三四十个难民,看样子都是些有身份的市民,此刻都跪倒在地上,丝毫不敢言语。
在场有一百来个太平军,不知属于哪支部队,看样子像是归附不久的新兵。
罗大纲压制住怒火,问道:“你们的大帅是谁?为何拦住这拨难民?为何要杀这个男人?”
一个卒长模样的太平军小心说道:“这拨难民里有旗人,这男人便是个旗人。”
吴捷大怒,说道:“胡说!旗人早就死完了。”
陈丕成也亮出大刀,说道:“这两位大人,一个是殿前左一指挥罗大人,一个是炎一将军吴大人。你们见到上级,为何还不下跪!”
罗大纲威名响彻全军。那百来个太平军新兵听到陈丕成的话后,忙不迭地跪倒在地。
吴捷拿起马鞭,“啪”地一声抽中那个卒长的红头巾。奇的是,马鞭只打碎了他的头巾,并未伤及他的身体。这一手功夫,着实把这伙太平军吓了一跳。
却见那卒长头发不长,显然刚归附太平军不久。吴捷冷冷地说:“指挥大人刚才问你们的大帅是谁,你耳朵聋了吗?要是聋了,就让你耳朵尝尝我马鞭的厉害。”
那卒长吓得叩头不止,浑身发抖,颤颤巍巍地说道:“回大帅,小人是殿右二指挥蒙得恩的部下。因蒙大人指示小人,要我们在城外围堵难民,防止旗人逃出,又要阻止他们偷窃圣库财产。”
蒙得恩已经官复原职,任殿右二指挥。罗大纲虽是殿左一指挥,排位在蒙得恩之前,但蒙得恩很得洪秀全宠幸,非罗大纲、吴捷这种外臣可比。
罗大纲不容置疑地说:“旗人早就死光了,这个我可以保证。我看这拨难民也是普通老百姓,让他们各自逃难吧。”
话一说出,难民们纷纷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罗、吴二人。有个中年人壮着胆子说道:
“两位大帅,城内缺少粮食,我们把各自家产全部奉献给天军,才求得天军开恩,允许我们出城。谁知,刚出了城,又遇到这位把总。大帅,求您给我们作主啊。”
难民们一片哀嚎,纷纷向罗、吴二人求救。
吴捷对蒙得恩也没什么好感,便对卒长说道:“我和罗大帅可为他们作保,让他们走吧。”
那卒长无奈,慌忙向罗、吴行礼,带着队伍飞也似的逃跑了。
罗、吴二人心情沉重,继续向城内进发。
罗大纲说:“咱们虽然号称五十万大军,除去老弱妇孺、工匠、内官、诸殿僚属,最多有七八万人可战。这七八万人中,又有一半是刚才那种乌合之众,真正能够战斗的,不超过四万。”
吴捷也叹口气,说道:“不错,金陵只能一时偏安。现在还没多久,城内就闹起了粮荒,只能驱赶城内居民,以便节省口粮。这哪有王者气象?”
不多时,二人进入城内。时间还早,二人故意绕远路,走偏僻街巷,观察金陵城内的真实情况。
果然,由于刚刚经历战乱,偏僻街巷里还未清理干净,到处残留着血污。
先是遇到一处刑场。一个犯人强颜欢笑,边敲锣边对观众喊:“众兄弟姐妹要好好修炼,莫要学我反草变妖。”
原来,他还是个广西老兄弟呢。金陵已经开始实行男女别营制度。此人耐不住寂寞,私自和妻子私会,被判处斩首的极刑。
洪杨宣称金陵是小天堂,只要攻入金陵,就允许太平军夫妻团聚。但攻下金陵后,洪杨借口战事仍急,要坐稳天下后再夫妻团聚。
同样的,太平军在湖南掳掠大量船户,允诺说打下小天堂后就允许他们返回家乡,此刻也都只字不提。
除了这个太平军老兵,还有其他几个犯人,都是普通老百姓。他们的罪名很冤枉,只因太平军高官路过时,他们没有回避、跪拜,便被处以斩首的极刑。
太平军刑律非常严酷,只有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