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盏离开之后的第三个月, 沈绒又开始演出。
她在安真剧场驻演的某部音乐剧里客串了一个小角色。
戏份不多,但演得很出色,观众们都在感叹, 沈绒还是那个沈绒。
状态虽没有回归巅峰时期, 灵气依旧。
或许是为了疗伤心里的创痛,这三个月的时间里, 沈绒一直持续着高强度的输入。
将小时候喜欢的音乐剧全都翻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各大剧场正在上演的剧目她一部都没错过。
她将戏剧、音乐和电影塞入千疮百孔的心, 试图将所有注意力拉回对艺术的追求上。
与此同时, 她打听到了盛明盏可能在Y市的消息。
犹豫了一阵子后,悄悄去了Y市,想要了解盛明盏的近况。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没能找到人, 懊丧地回来了。
每次沈绒回到家中,都会有种错觉。
站在一楼客厅,往二楼看, 千里春秋128号的一切似乎都没改变。
仿佛下一刻盛明盏就会从二楼的卧室走出来, 穿着睡裙, 对她笑, 毫不吝啬展示玲珑的好身材。
这房子的每个角落, 都还留存着盛明盏的气息。
沈绒走进二楼那间卧室。
她的一切都还在, 她都不要了。
盛明盏那么整洁的一个人,要是回来看到她的卧室里那么多灰, 肯定会不开心的吧。
沈绒拿来鸡毛掸和吸尘器,安静地在屋子里打扫着。
沈黛站在房门口, 看连自己屋子都从不收拾的女儿, 有条不紊地收拾着关于盛明盏的一切。
每件衣服盛明盏习惯放在哪个位置, 每一个小物件该摆在何处, 沈绒都记得一清二楚。
即便将手指上的戒指取下了,依旧挂在了胸口。
盛明盏早就烙在她心上。
盛明盏离开沈家之后,沈黛和沈绒都没有当面提及她。
这天下午正好她俩都没事,母女俩很久没有聊聊天了,阳光正好,沈黛泡了壶茶,和沈绒一块儿坐在院子里。
沈绒见小命又溜溜达达到院门口,习惯性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路的尽头,等待着某个人。
沈绒缓缓眨了一下眼,垂下了眼睑。
沈黛也在看小命,她和沈绒在想着同一件事。
经历这场变故的不是只沈绒,沈黛也因为盛明盏的离开,活脱脱地被撕下一层皮。
只埋头沉浸在自我情绪中沈绒,一直都没留意沈黛。
这才发现,沈黛的头发竟然斑白了。
这双漂亮的眼睛也在无法逆转的岁月中,长出了细纹,渐渐变得浑浊。
她老了,病了。
而那个被她带回来,又一身伤痛离开的女儿,在她生命最后一刻又回家了。
监测仪器有节奏地发出滴滴声。
躺在病榻上的沈黛对盛明盏看了又看。
盛明盏意识到沈黛有话跟她说,便靠近了一点。
“明盏,你回来之后,咱们没有好好聊过。”
沈黛发沉的眼皮覆盖在无神的眼珠上,有气无力地说,“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妈。”
在沈黛开口之前,盛明盏先说话了。
“我的心理医生跟我说,人被情绪控制着,是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不会让结局变成这样。”
沈黛情绪剧烈地波动着,难过地扭过头去,转回来时,已然泪如雨下。
“身为母亲,我应该将你们的感受放在第一位。身为母亲,我应该为你们的幸福护航,可是我却伤害了你……明盏,对不起……我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明盏,还能把你当女儿吗?”
沈绒抬头看向天花板,眼泪却无法逆流回到眼眶里。
盛明盏紧咬着下唇,努力吞咽着起伏的情绪。
“妈,我永远都是你的女儿。”
听到盛明盏的回答,沈黛欣慰地长叹了一声。
……
沈黛说完这番话之后,累透了,再次陷入了昏迷。
盛明盏以为沈绒情绪正在崩溃的边缘,想帮她煮安神茶。
沈绒却起身去了厨房,问盛明盏:“咖啡,喝吗?”
盛明盏动了动嘴角,沈绒便知道这是一个肯定。
咖啡机在磨咖啡粉的时候,沈绒问一直坐在一旁闷不吭声的奶奶,“您呢?豆浆?”
奶奶还在看着沈黛,一双衰老的眼睛一动不动。
她没回答沈绒的问题,抹了一把眼泪,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啊……”
奶奶想到什么,盛明盏大概能猜到一二。
沈家的衰败,以及这些年来难以治愈的心病,都是从沈玉之死开始的。
身为父母,身为孩子最后的退路,但凡愿意真的站在女儿的立场上多想一分,即便千夫所指,她还能“回家”。
结局也会不同。
可这世间最公平的事,便是所有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
谁都没有后悔药。
有些遗憾,不可能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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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