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刚走出诏狱大门,纪纲便迎了上来。
只是纪纲此刻脸色有些苍白,看向朱高煦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畏惧。
是的,畏惧。
能让这条天子头号鹰犬感到畏惧,除了大明天子朱棣外,还没有其他人。
就连太子爷朱高炽,纪纲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他现在面对汉王朱高煦,是真的怕了!
这个汉王爷,简直就是疯子!
汉王与解缙谈话的内容,纪纲在暗中听得清清楚楚!
表面上他带人离开了,但是走得不远,刚好可以听到二人谈话。
这是皇上朱棣交代的任务,锦衣卫必须得监视汉王朱高煦在京的一举一动!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汉王爷,还不是大明太子,朱棣真怕朱高煦闹出什么大乱子。
可是现在,纪纲后悔万分,恨不得没有听见汉王与解缙的谈话!
创立育部,编写教材,建设书院,将程朱拉下神坛……
这个汉王朱高煦,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敢对程朱动手,那就是跟整个天下的读书人为敌!
大明天下有多少读书人?
无穷无尽!
现在朝堂之上,全都是读程朱入仕的文臣士大夫!
他真要这么干的话,那些文臣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把他淹死!
想着,纪纲忍不住脚步一顿,硬着头皮提醒道:“王爷,程朱不可轻动啊……”
朱高煦闻言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这个家伙,刚刚在偷听自己与解缙的谈话啊!
不过他倒是没有生气,毕竟这头天子鹰犬干的就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活儿。
“纲子啊,说你眼界窄目光短浅,你还不信!”
“本王为什么对程朱下手,难道你看不明白?”
纪纲:“???”
明白?
我明白你大爷!
我明白你真这样做,你会死得很难看!
心中腹诽了几句,纪纲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文人书生,自然不会为了面子不懂装懂。
同时纪纲也很是好奇,汉王爷知道此事干系甚大,他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这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朱高煦看着纪纲,他知道自己现在看着的,是朱棣的看门狗。
有些话,可以通过这条看门狗,传递给朱老四。
“纲子,你知道文人的无耻吗?”
文人的无耻?
这倒是句真话!
纪纲作为天子鹰犬,永乐朝现任头号酷吏,他没少被那些文人士大夫弹劾咒骂。
如果这些所谓的气节文人、忠良直臣有胆子的话,更是恨不得宰了他泄愤。
所以,纪纲与文臣之间,那也是互相看不顺眼,没事儿互相找找麻烦。
当然,酷吏人人都痛恨,只是比起武官勋臣,文人的嘴皮子更流利些罢了。
朱高煦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笑道:“文人有多无耻呢?他们一边高喊着商贾卑贱无耻,都是些不忠不义的逐利小人,可是哪个家族里没有些灰色生意?不然一大家子哪里来的钱财生活?”
纪纲并没有反驳,因为汉王这说的是大实话!
那些个文人士大夫,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实诚,捞起钱财来某些商贾都要自愧不如。
某些书香门第之家,表面上是高门世族,暗地里却掌控了当地所有的生意,这种现象屡见不鲜,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太祖高皇帝定下了规矩,优待读书人,养士取士嘛,不给他们一些福利待遇与某些特权,不然这些读书人也不会归顺朝廷。”
“可是高皇帝忽略了一点,那些给读书人的福利待遇里,偏偏有一条,有功名的读书人不用缴纳赋税!”
这一点纪纲同样清楚,有些好奇地看着汉王爷。
“有功名的读书人就是士绅,不管他是否入仕为官,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攫取田地留给自己的子孙,让子孙不必为衣食而忧,只管安心读书明理,继续考取功名!”
“一代获得功名,开始攫取田地,二代在一代的铺垫之下,条件资源更好,获得功名也会更加容易,他们也会走一代的老路,不管是否为官先攫取田地再说,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如此一来,士绅代代攫取田地,这就是文人士大夫口中的‘耕读传家,读书明理,以安天下’!”
听到这儿,纪纲有些茫然。
这个说法他同样听过,并不觉得奇怪。
士绅如果名下没有田地傍身,那还叫士绅吗?
而且读书人得了功名,开始想方设法地攫取田地,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读书人没有这些特权,没有这些好处,谁还愿意读书呢?
“汉王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纲不太明白!”
“你们有没有想过,田地都被士绅通过种种办法给占据,那黔首百姓怎么办?他们拿什么过活?”
朱高煦冷笑道:“士绅的土地又不用交税,那等到有一天,大明天下土地都被宗室、勋贵、士绅全部占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