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那狗贼汉王爷走了,离开了考场!”
“对啊郭老,锦衣卫也全都撤走了!”
贡院一处僻静房间,八名同考官正聚集在此。
现在还处于会试第一场,考官们都还是比较闲的。
只要他们不出贡院,是去巡考也好,是回房休息也好,都没有人在意。
此刻八名同考官压低了声音,正略带激动地议论纷纷。
汉王朱高煦带着锦衣卫一离开考场,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聚在此地。
若说没有什么猫腻,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这同考官共计十八人,负责考试时的弥封、誊录、校对、阅卷、填榜等事宜,多由翰林充当。
他们口中的郭老,乃是翰林学士郭迪,洪武十八年乙丑科殿试金榜进士,现任翰林院从四品的侍讲学士,大儒之名天下皆知。
面对欣喜若狂的众人,郭迪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悠哉悠哉地抿了一口茶水。
“那汉王朱高煦不过是个粗鄙不堪的武夫丘八,仗着皇帝陛下的偏爱,得授监国之权,还妄图对我等名教子弟下手,弘扬什么新学,真是可笑至极!”
“他一个武夫丘八,懂什么是儒家圣言吗?懂什么是科举仕途吗?”
郭迪不屑地接连嘲讽,对监国汉王爷敌意甚众!
原本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翰林老爷,只需要负责修书撰史,起草诏书,为皇室成员侍读,担任科举考官等,做得都是地位清贵的工作,也从不参与朝堂争斗。
然而汉王朱高煦冒天下之大不韪,创设学部主管天下学政,并且让那“名教罪人”陈公甫施施然地进入朝堂,执掌学政贡举之权,翰林老爷们也顿时坐不住了!
他们这些翰林,乃是地位最高的士人群体,集中了程朱文人名教子弟中的精英,社会地位优越,背后皆是缙绅!
现在汉王准备对他们缙绅下手,翰林老爷们哪里还坐得住?
故而在翰林院掌院学士的授意下,由老翰林郭迪亲自操刀,准备策划出一场会试舞弊的惊天大丑闻,将汉王朱高煦与他的党羽鹰犬全都打入尘埃,踩进泥里!
至于他们的计划,可以称为天衣无缝。
落魄举人,鼠毫蚁字,蜡烛小吏,继烛传递,销毁证据……
这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谨慎,以汉王朱高煦及锦衣卫鹰犬,根本就不会想到,还会有这等精妙的作弊手段!
“不要掉以轻心,更不要露出破绽。”
“锦衣卫的厉害,你们一个个地都心知肚明。”
郭迪又嘱咐了几句,这才让众人散去。
他起身看向寂静沉闷的会试考场,双眼投射出残忍的目光。
只待明日过后,会试第一场结束,主考官与同考官阅卷之时,他们就会惊怒交加地发现,竟然出现了上百份一模一样的答卷!
呵,到了那个时候,这场会试,也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更会变成压倒汉王朱高煦及其党羽的那根稻草!
“汉王啊汉王,你想弘扬新学,与天下文人为敌,那就要做好玩火自焚的准备!”
……
麻了!
王三人麻了!
此刻他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之人,哆哆嗦嗦地已经说不出话。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个礼部衙门的小吏,连官儿都算不上,竟然会被锦衣卫给盯上了!
而且眼前这位,还是汉王头号鹰犬,人见人怕的刽子手,聂兴!
瞧见聂兴那血红的双眼,恶狠狠的表情,王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却是怕得说不出话来。
聂兴也懒得跟这小吏废话,先是一脚踹了上去,将王三踹翻在地,而后开始拳脚相加!
这两日他为了揪出科举舞弊之人,没日没夜地在考场巡视,结果毛都没有查到一根。
偏偏这些蜡烛小吏堂而皇之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给考生传递答案,助他们科举舞弊!
聂大头这是越想越气,恨不得直接宰了这些个蠢货,以泄他心头之恨!
好在他的副手及时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大人,不要误了王爷的大计!”
听到这话,聂兴这才收回了拳脚,冷冷瞥着王三。
“废话本座也不多说了,要么你配合,要么本座剐了你和你那可怜的老母!”
一听这话,王三浑身一个激灵,急忙起身叩头求饶。
“小人配合,小人绝对配合,请大人开恩……”
“闭嘴!本座问你,你们传递答卷的蜡烛还有吗?拿出来看看!”
“还有!还有!”
王三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急忙从篮子里取出了两根特质蜡烛。
只听得“啪”的一声,蜡烛瞬间断成了两截,王三将下半截蜡烛递给了聂兴。
聂兴接过手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蹊跷果真在这蜡烛里面!
蜡烛中央原本安置烛芯的地方,已经全部被挖空,塞进了一支卷得很细很细的纸条,大约只有筷子头粗细。
聂兴小心翼翼地摊开那纸条,看着虽细小,却越翻越大,最后竟有巴掌大小!
这巴掌大的细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