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秀才呆在原地,用手掏了掏耳朵,感觉自己听错了话。
他刚从县城回来,现在又要回县城去?
林厌离双眼一凝,面色不善道:“怎么?你不愿意?”
秀才心中叫苦,脸上却不敢有所表示,躬着身子赔笑道:“愿意,愿意,我是村子的秀才,做这样的事最合适不过了。”
说完,他将目光投在老者身上,轻声道:“老伯,你速速去我家中取来笔墨,我现在写好状子,待会儿骑马走小道去衙门,现在天色不早了,早些到县城也能早些歇息。”
“哎。”
梅老伯脑中也是一团云雾,应了一声后,便快步跑进村子里,不到一盏茶时间,他拎着一只小木箱跑来秀才跟前。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浑浊的眼球打量了一遍山匪,冲年轻秀才和梅老伯道:“长彦,幺生儿,这事就麻烦你们了。”
“乡长,这事交给我和长彦,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梅老伯是个热心肠,胸脯拍得“啪啪”响,将事一口应下。
秀才一边写着状子,心中有苦无处述说,只当自己是卧薪尝胆,是考上举人前的历练。
林厌离蹲在一旁,看着年轻秀才洋洒泼墨,伸手鼓掌拍了拍手。
不愧是肚子有些学问的读书人,这字写的就是赏心悦目。
洋洋洒洒千余字,将山匪恶行一一列举,整篇文章通畅犀利,将周围深受山匪祸害的村民心声表露了出来。
林厌离摊开状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状子收入锦盒后,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交到秀才手中。
“你到了县衙后,找那主事的,将这块令牌交给他们看,他们会老实办事的。”
秀才接下令牌,仔细看了看。
令牌上写有一个大大的“赵”字。
这个赵,不会是金陵那个赵吧!
秀才心头一颤,将令牌好生收好,冲林厌离施了个文人的拱手礼。
“这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梅长彦虽是父辈蒙荫的秀才,脑袋瓜子却一点也不输父辈,肚子里头的确有真才实干。
有令牌加身,宛如拿到了皇帝陛下的尚方宝剑,此时的秀才就是巡视一方的钦差大臣,一下子抓住了实权。
林厌离点了点头,指着秀才手中的令牌道:“到时候,这块令牌你亲自送去金陵,能否有造化全看你肚子里的学问。”
年轻秀才心中激动,恨不得当场跪地给林厌离磕上几个响头,但碍于周围村民,换作捧手礼拜上三拜。
他看向老者道:“梅老伯,我回去收拾些东西,你在这儿等我 ”
说完,年轻秀才快步奔回家中,很快,他又出现在村民视线中,身上背着一个行囊,看着像是要出一趟远门。
“长彦,咱们有马,一来一回,不到天亮就能回来。”
梅长彦将身上的行囊往肩头拽了拽,笑着拍了拍梅老伯的肩膀,摇摇头没有说话。
梅老伯一团雾水,不懂秀才的意思,但也不好多问,免得招来秀才的嫌弃。
二人上马,沿着山路奔腾往西。
梅老伯在前引路,秀才跟在身后,两人驾驭马匹的能力差些,跑上几里路,也熟络了一些。
梅长彦虽然是秀才出身,小时候农活没少帮着干,一双白净的手写得大字、插得秧苗,不消多久,马绳抓得有模有样,骑马的姿势变得板正起来。
太阳西斜,二人在日暮前赶到了县城,城墙处的士卒瞧见骏马,对梅老伯和秀才多投去几眼。
啧啧,这高头大马养得可真彪。
秀才和梅老伯一路骑马来到县衙,县衙的差役瞧见两道身影,脸色一黑,道:“又是你们两人,都说了,县令老爷和师爷一起去州府了,你们过几日再来!”
梅老伯有些心急,开口道:“事关山匪,官爷通融一下,给县令老爷快马送封信件,十万火急的大事。”
差役冷笑一声:“十万火急的大事多了去了,你算哪根葱,也配让快马送信。”
“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你怎么瞧不起人!”
梅老伯正要发作,被秀才拦下。
年轻秀才原地沉吟片刻,向前一步,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悄悄放在差役手中,笑道:“这位官爷莫要生气,晚些和兄弟几个去酒馆吃些酒水。”
差役虚抓一把,将银子悄悄放入内襟,小声道:“县令老爷和师爷真去了州府,你们若是想处理山匪的事情得去找兵马司的毕大人。”
梅老伯听到这话,差些被一口浓痰呛着。
那个毕大人与山匪是一丘之貉,要不是这个毕大人过什么生辰,这些山匪哪里会来梅港村抢人。
“长彦,咱们还是等县令老爷回来再递状子吧。”
梅长彦心里跟明镜似的,笑着对差役拱了拱手道:“多谢这位老哥,我这就将状子送去兵马司。”
二人牵马离开县衙,梅老伯满肚子牢骚,走过转角冲地上吐了口唾沫。
“什么东西,狗眼看人低,我呸。”
梅长彦心里通透,回应道:“这些人就都是人精,吃软不吃硬,拿了银子比谁都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