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漆黑,大雨瓢泼。
独石河南岸,鞑靼左翼万户总管,朵颜部落大统领阿思巴思率领八千兵马在大雨瓢泼之中抵达。
在攻克了龙门所赤城长城要塞之后,阿思巴思按照达延汗巴图蒙克的要求急速横向穿插,截断了宣府上北路南下的通道,扎紧了口袋。
这之后,阿思巴思留下少量兵马守住赤城以及东侧的部分险峻山口,以防备独石城的明军从山中小道逃走。虽然这几乎不可能。上北路通向独石城的道路只有一条,大明朝的小皇帝想要从崇山峻岭之中南逃,那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是出于谨慎,阿思巴思还是派驻了兵马,确保不会被他们从山岭之中逃脱。
经过了两天两夜的行军,阿思巴思的兵马终于抵近独石城左近。这两天,阿思巴思已经通过飞羽得知了独石城的情形。也知道了巴图蒙克开始攻城的消息。阿思巴思其实有些恼火,达延汗急于进攻,显然是不想让抓获大明朝的小皇帝的功劳落到自己手里。不想让自己在漠南众部落之中名声远扬。
说到底,巴图蒙克对左翼六个部落大统领其实还并非完全信任。虽然以自己为首的六位大统领早已宣誓臣服于他,听从他的召唤。但是巴图蒙克这个人的心里,最信任的还是他的察哈尔本部的兵马。
阿思巴思心里虽然抱怨,但是行动上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毕竟这是一次大行动。巴图蒙克调动了大量兵力进行这次捕获明朝小皇帝的行动,可谓是志在必得。谁要是坏了他的事,事后比遭到他严厉的清算。
况且,这可是抓明朝的小皇帝的行动。明朝是所有大元后裔的死敌,不论漠北漠南,不论你是大元朝哪个家族和部落出身,这一点都是共识。抓到大明朝的小皇帝这件事,就算没有达延汗之命,他阿思巴思也会全力而为。
只不过,抵达独石河时遇到了这场瓢泼大雨,大队人马淋的浑身湿透,狼狈不堪。
阿思巴思站着河岸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下躲着雨,此刻前军千夫长赤温满腿是泥的爬了上来,大声禀报。
“大统领。完了。今晚过不了河了。河上没桥。”
阿思巴思皱眉道:“没桥?不是说有一座石桥么?”
“只剩下几个石墩子了,应该是被独石城的明军拆了,防止咱们渡河去。”赤温道。
阿思巴思骂道:“狗杂种们想用这种办法阻挡咱们过河,怕是休想。独石河不过二十几丈宽,直接淌水过去便是。传令,淌水过河。”
赤温道:“大统领,这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河水深浅。咱们人困马乏的,何不驻扎一晚上歇息。明日天明再渡河也不迟。”
阿思巴思想了想,倒也觉得这么仓促渡河确实有些勉强。这一路赶来,兵马确实疲乏。渡过了独石河便抵达独石城下,那便是开始攻城了。抹黑渡河不但有风险,而且还需要在对岸抹黑扎营。眼下独石城中的敌情不明,若是被明军出来骚扰,反而不好。
于是乎阿思巴思点头道:“也好,传令下去,兵马沿着河岸扎营。看这样子今晚也没法生火了。大伙儿找些躲雨的树下石旁对付一宿便是。明日一早渡河。”
命令传达下去,八千大军沿着南岸稍微平缓的河岸停了下来,就地歇息。还别说,鞑子们生火的本事不小,在这样的大雨之中,他们居然用篷布搭起了遮雨篷,从树洞里掏出了干燥的苔藓找到了些干树枝升起了数十堆篝火来。
围在火堆旁,鞑子们就地躺下,睡得鼾声如雷。
独石河对岸,数百人影也在黑暗之中忙碌着。他们砍伐树枝,用草包装泥石土块在雨中垒砌起十几处工事。与其说工事,不如说是土围子的地堡。一个圆形的三尺方圆的土围子,上面用树枝盖顶伪装。土围子面对河面的方向开了长条形的射击孔。
张延龄陪同朱厚照穿着蓑衣站在雨中,透过雨幕眺望着对岸的点点篝火。
“鞑子到了,看起来数量不少。”朱厚照看着对岸影影绰绰的鞑子兵马的身影,轻声道。
张延龄点头道:“来得好,选的好时候。”
朱厚照诧异的看着张延龄道:“好时候?”
张延龄微笑道:“是啊,挑着下大雨来了。而且他们居然此刻不连夜泅渡,明日一早他们想渡河都不能了。”
朱厚照愣了愣,恍然道:“舅舅是说,明日一早这河水会暴涨?他们便过不来了?”
张延龄微笑道:“正是。这场雨来的真是及时,早半日,我火攻之计便无法进行。而现在,却又将成为鞑子渡河的障碍。这岂非是天意么?”
一旁的刘瑾叹息道:“真是如此,皇上当真是洪福齐天,得天之佑。”
平日刘瑾说这话,多少有拍马屁的成分。但是今日刘瑾说这话,就连张延龄都不觉得是拍马屁。这一切可以归结为运气,却或许冥冥中确实有上天之庇佑。
“这么大的雨,周围的雨水都聚集在独石河中,此刻河水便已经在涨了。明日一早,这条河怕不是要宽许多,深许多。本来他们今晚若是强渡,我们只能选择退守城中,因为此刻河水还不够深,他们完全可以冲过来。但到了明天早上,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张延龄沉声道。
朱厚照喜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