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陈式一便气冲冲的大骂了起来。
“侯爷,这杨一清欺人太甚。他怎敢如此对侯爷?侯爷可是朝廷钦命的平叛总兵官,他怎敢夺侯爷领军之权?侯爷你适才拉我作甚?这老匹夫对你不敬,怎不让我教训教训他?”
张延龄一屁股坐在桌子旁,叫道:“饿死了,先拿些肉脯出来吃。”
陈式一气冲冲的取出干粮来,张延龄抓了几片干肉脯放在嘴巴里大嚼。
“侯爷,这种气你也能忍?这杨一清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么大胆子?侯爷你发句话,等下他们回城,卑职和张隐带着人去抄了他们。将这帮家伙全押来给你磕头赔罪。”陈式一叫道。
张延龄笑道:“那么做,你可要掉脑袋的。”
陈式一道:“掉脑袋便掉脑袋,却也不能受这番恶气。”
张延龄微笑道:“陈兄弟,我听郡主说,画意有身孕了?”
陈式一愣了愣,苦笑道:“侯爷这时候说这些作甚?画意确实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
张延龄点头赞道:“好啊,好啊。陈兄弟,很快便要当爹了,再过几年,便是一大家子人了。恭喜恭喜。”
陈式一拱手道:“多谢侯爷恩赐,若不是侯爷替我报了仇,若不是侯爷将画意许配给卑职,卑职岂有今日。”
去年秋天,陈式一大仇得报之后,徐晚意曾给张延龄建议,将家中婢女找一个合适的许配给陈式一为妻。一则是让陈式一有正常的生活,二则这其实也是让陈式一更加忠心耿耿的一种手段。
张延龄觉得这主意不错。倒也不完全是为了笼络陈式一,而是真的觉得陈式一该有正常的生活。大仇得报之后,陈式一的生活当有目标,才会有动力。所以便积极的张罗了此事。
恰好徐晚意的四名陪嫁丫鬟之中,画意的年纪也大了,已经二十岁了。早已到了要嫁人的年纪。虽然作为郡主的陪嫁丫鬟,按照大明朝大户人家不成文的规矩,大概率是要作为陪房的丫鬟,侍奉张延龄的。但是张延龄却并不愿这么做。
强扭的瓜不甜,自己对她们没有感情,又何必霸占她们一辈子,毁了她们的一生。这个态度张延龄早就跟徐晚意表示过。
鉴于此,在陈式一正式跟随自己进入团营任职之后,徐晚意便向画意提了这件事。
画意虽然哭哭啼啼的表示不肯离开郡主,但考虑到年纪大了,侯爷也没有收偏房丫鬟的想法。而且陈式一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现在也好歹是个正四品的武官。陈式一她也见过,人还是很实在的。听到他为了妻儿报仇,隐忍多年,终于大仇得报的故事之后,也觉得他有情有义,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于是便也答应了。
张延龄这边跟陈式一也说了。陈式一起初是不肯的,张延龄拉着张隐一起劝说了几回,陈式一也不想辜负侯爷的好意,于是便也答应了。
两人过了年便成了婚。陈式一是续弦,画意是婢女身份,但是却是郡主身边的婢女,两人的身份倒也不算悬殊。成婚之后,据说如胶似漆,很是甜蜜。不久前,画意来侯府拜见徐晚意,禀报了她怀孕的消息。徐晚意跟张延龄说了此事,张延龄还惊叹陈式一的效率高,这么快让画意有喜了。
“跟我有什么干系?我将你视为兄弟,你能过上好日子,我自是高兴的。你们跟着我,我自是要带着你们升官发财过上好日子,而不是要你们跟着我受罪受罚的。今日你要是冲动动了杨一清。亦或是如你所言,你和张隐带人去动了他们。这罪过可就打了。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岂不是毁了你一家子?这些事可不能干。”张延龄笑道。
“可是……他们……”陈式一叫道。
张延龄摆手打断道:“陈兄弟,听我说。杨一清他们对我不敬,这没什么。平叛是大事,不容有失。我会为了争夺领军之权,跟杨一清翻脸么?这种时候我和他闹起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况且,他们不信任我,我也是能理解的。这恐怕也不是杨一清和那帮将领这么想。朝廷上下恐怕都是这么想的。否则,既要派我来平叛,却又为何要让杨一清为军务总制?说白了,不就是不信我的能力么?”
陈式一骂道:“这帮人是瞎了眼么?侯爷的本事他们不知?”
张延龄笑道:“你跟我熟,他们跟我可不熟。在他们眼里,我张延龄只是个来混功劳的纨绔子弟罢了。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那杨一清对我为何似乎怀有敌意一般。不管了,这件事不必跟他计较。”
陈式一皱眉道:“可是,他们这么做,咱们难道当真在这里游手好闲?不理平叛之事?”
张延龄收起笑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当然不能。杨一清要渡河强攻,这是最下策。适才在码头,我都看到了对岸渡口上建造的防御设施。各种箭塔炮台。杨一清要强渡黄河,十之八.九会重蹈覆辙。就算要渡河强攻,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码头上造船什么的,这不是告诉别人要加强防守么?实在太托大了。绝不能寄希望于他。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陈式一轻声道:“侯爷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