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下方的兵马聚集的越来越多,火把篝火如繁星一般照亮下方广场。但是或许是知道正阳门难以攻破,又或者是还没调度准备好,进攻迟迟没有发起。
正阳门城楼上,除了警戒兵马之外,所有的兵马吃了干粮之后都在战位上原地歇息,养精蓄锐。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将有连番恶战,怕是下一次合眼便是丢了性命的时候了。
夜幕沉沉,星光黯淡。正阳门三楼高处,秋风涤荡,颇有寒意。
张延龄站在围栏旁一动不动,像是泥塑木雕的雕像一般。
他的目光并没有锁定下方的敌军聚集的嘈杂和混乱的场面,他的目光远眺着皇宫方向。那里,文华殿的大火已经冲天而起,烧的烈焰蒸腾,而延禧宫方向的大火也没有熄灭,依旧火光冲天。宫殿规模巨大,这大火恐怕要烧个两三天才会熄灭,除非是有人施救。
看着那红光冲天的火场,张延龄心中痛楚煎熬。他心里明白,太后恐怕已经葬身大火之中了。虽然他的内心里一直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希望会有奇迹。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恐怕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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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结果是张延龄不能接受的。自己这么多年来辛苦打拼,为的不就是掌控自己的命运,不为他人左右。保护自己的妻儿和亲人朋友,不会遭受无妄之灾么?可是自己居然连自己的亲姐姐也无法保护,这是巨大的失败。
即便原因是复杂的,太后不肯听自己的劝告一意孤行,甚至站在杨廷和的一边来对付自己。但这些理由都不能成为张延龄原谅自己的理由。二姐对自己自始至终都是爱护的,张延龄也不相信她会真的对付自己,她不过是受了杨廷和得蛊惑而已。自己不能将她从迷雾之中拉出来,这便是无能。
越是想着这些,张延龄的心情便越是沮丧,便越是不能原谅自己。
谈长顺和冯刚站在角落里听着张延龄长吁短叹,不时的拍打着栏杆,心中都很担心。
冯刚低声道:“长顺,你去劝劝王爷,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谈长顺点头,缓步上前,低声道:“姐夫,咱们歇着吧。这上面的风好大啊,别吹寒了身子。”
张延龄不答,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谈长顺又说一遍,张延龄转头道:“退下!”
谈长顺当然不肯退下,上前拉住张延龄的衣袖道:“姐夫,你要是心里难受,打我两拳消消气。”
张延龄皱眉道:“我打你作甚?我是生自己的气。我张延龄,堂堂男儿,大明靖海王,东征西战这么多年难遇敌手。但最后,我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保护不了。长顺,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谈长顺叫道:“姐夫,您不要这样。您心里伤心难过,我们都知道。可是,您要想一想其他人啊。堂姐刚刚生了孩儿,还有家里那么多的人,几个侄儿和侄女。还有这里这么多好兄弟。大伙儿都不希望你这样,也都希望一切都过去。太后肯定也不希望您这样啊。您要是这样,大伙儿怎么办?堂嫂们,侄儿侄女们,这么多好兄弟们怎么办?对了,还有咱们大明朝怎么办?总不能让杨廷和那帮狗贼逍遥吧?”
张延龄骤然如醍醐灌顶,清醒过来。是啊,此刻不是自己颓废的时候,也不是陷于自责的时候。二姐的事情,罪魁祸首便是杨廷和,自己要将他碎尸万段为二姐报仇才是,怎能在这里自怨自艾。
“长顺,你说的很对。哎,没想到我还没有你清醒,真是惭愧。”
“姐夫这是关心则乱。长顺怎么能跟你比,那不是癞蛤蟆跟老鹰比么?来,姐夫喝两口酒,去睡一会。昨晚到现在都没合眼,这可不成。我去弄些吃的来。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大伙儿都靠您呢。”谈长顺递过一个酒囊来。
张延龄讶异道:“哪来的酒。”
“陈侯爷叫我拿给你喝的,说喝几口酒,你的心情会好一些,也好助眠。”长顺道。
张延龄叹息一声,知道自己的状态已经影响到了大伙儿。陈式一定是很担心的,否则他随身携带的如命一般的酒囊都送来了,自然是希望自己能走出来。
张延龄拔了塞子猛猛的喝了一大口,烈酒入喉,如一团火进入身体。顿时感觉好受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