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梦凡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漆黑,并且不断下落的失重感让他心惊,他感觉自己要摔死了,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梦凡也叫不出来声音,只有不停的坠落感觉提醒着他还活着。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很困难,像是被糊上了许多层宣纸,他看过一本书,过去有一种酷刑就是用这种东西。
风声从他的耳边呼呼的飞过,他已经不知道坠落了多少时间,自己的身体也不受控制,连手指也无法屈伸。他不知道自己是掉到哪里了,什么地方能有这么深。
“应该有一个小时了吧。”梦凡在心中计算着,他感觉不到确切的时间。渐渐地梦凡心中对于摔死的恐惧慢慢的减少了,或者说是习惯了。他分辨不出自己现在是否睁开着眼睛,嘴上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痛苦呻吟声。他不知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姿势在坠落,脑子里开始想着一些事情,他已经不关心自己是否坠落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可惜,眼看着自己就要参加高考,然后享受几年美好的大学时光,又或者是先享受一整个没有作业的暑假。他还有父亲母亲,不知道自己去世后他们怎么办,能不能好好的生活。他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也跳了下来,他开始后悔自己今天的行为,为什么非要来参加这个什么仪式,碰上了这种事情。
他一直想,想自己还没有交过女朋友,还没有拥有属于自己的手机,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他甚至想到了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加速坠落,还是保持着一定的速度,耳边的风声不足以让他判断。
“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梦凡试图分析眼前这不正常的情况,他的脑袋却开始昏昏沉沉,这是到了他每天晚上发困的时候。他觉得这个洞太不可思议了,自己不会是要掉到地心去吧。大脑中的声响越来越清晰,这种声响比耳边的风声更加剧烈。
又不知过了多久,梦凡将自己可能摔死的恐惧真正的抛在了脑后,他应该是睡着了。
梦凡再次醒来时已经过了很久,他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死亡了,现在都只不过是自己的鬼魂在坠落。他想给自己一巴掌用来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还没有凉透。
地面上的村民立刻打了报警的电话,每个人都从最近的屋子里找出了铁锹准备进行挖掘。但是有经验的矿工师傅阻止了他们,如果没有把握好挖掘的方法,地下的两人很可能受到二次伤害。听到这些话后,众人呆站在那里,嘴中不停地说着怎么办怎么办。
离村子最近的救火人员赶到了现场,他们都惊讶于这离奇的地震,毕竟自己生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地震带。他们初步判断可能是天然的溶洞之类的,没有地质学的专家来,他们也不敢直接开挖。
最后救援队的队长先让众人开始挖掘表面的土层,总之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地质结构的专家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时间来到了两天后,众人终于打开了这个吞噬了两人的裂缝,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个圆形的井口,以及井口旁边的田柱。
梦凡的母亲看着已经没有了气息的丈夫,发疯似的要掀开白布,她要确认这是不是真的。真相犹如铁水浇在了她的心上。她停止了哭泣,询问自己唯一的儿子还能不能救出来。救护人员都说肯定能,他们看着眼前的女人,其实心里也没有底气,因为里面的那一口井一直没有人应答,他们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总之凶多吉少。
很快他们决定先派人下去看看,于是系好了绳索从井口处缓慢滑落。
电视台也赶来进行报道,他们将摄像头对准着井口,都在等待着。
很快,救援人员示意到达了底部,他发现了躺在井中的梦凡,头上的血迹也已经干了,救援人员心中一凉,但还是摸了摸心跳。
“心跳还在!心跳还在!”,从对讲机中传出的声音让这位母亲放了心,随后晕了过去。
等到梦凡从病床上醒来已经是出事后的第三天了,他的脑袋受到了撞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外伤,所有人都很奇怪他是怎么摔下去还活着的,但是没有人会去问,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奇迹。
梦凡已经没有多少上学的心思了,出院后回到那个熟悉的让父亲曾经自豪过的房子,他只能抱着自己的母亲痛哭。悲伤了许久以后,生活还是要继续,他决定父亲的葬礼之后就回学校读书,决不能让自己的母亲再给他担心,他要做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村里的人知道他要回去读书后,有些老人说这个孩子很是坚强,像他父亲,梦凡的奶奶也是很早就去世了,那一年梦凡的父亲还未成年。其实梦凡想要去学校还有别的原因,如今的他每次夜晚入梦都会感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让他不断坠落的地方,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告诉他这个经历无比真实。但是当自己醒来时依然在那个有些褪色的蓝色木头床上,只是头有些痛。他不敢告诉自己的母亲,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出了问题。
“儿子,就快要高考了,你好好考试,以后上大学有我供你。”梦凡只记得自己母亲的这一句话,他想起那个满脸泪痕的,说话时双手都在颤抖的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梦凡也下了决心,他一定要搞清楚是什么害死了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