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个不停。
躺在地上的柏文宴动了下, 身体不由自主蜷缩得更紧。
他浑身都在痛,像火掠一样。
撕裂的伤口在雨水的侵蚀下逐渐变得血肉模糊,疼痛钻入骨髓, 比死还难受。
雨水顺着耳朵的轮廓滑进耳蜗, 脚步声靠近的时候,柏文宴甚至听不太清。
他俯着身子抬头, 在刺眼的灯光下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的身影。
对方穿着干净的西装裤和黑色大衣, 撑着一把宽大的黑伞, 走到离他大概四五步远的时候, 就停了下来。
柏文宴看不清脸,只能感觉到对方带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乌黑的头发像是淋湿后又擦过, 映衬着白到近乎透明的肤色,在雨幕中好像忽隐忽现,叫人无法触及。
男人停下来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两步, 然后蹲了下来。
他的声音清亮, 低磁, 带着莫名的吸引力, “柏总, 好久不见。”
听到熟悉的声音,柏文宴瞳孔微颤。
是他……
唐淳细细审视着此时此刻狼狈无比的柏文宴, 忽然觉得好笑又可怜。
前几天他们才见过,那时柏文宴还高傲的像只孔雀, 享受着来自各方的尊重和追捧, 谁都不放在眼里。
没成想一夜之间就被董事会剔除总裁身份, 失去所有倚仗, 还遭受了朋友的背叛冷漠和仇敌的痛击羞辱。
让他回忆一下,小说是怎么描写这一段剧情来着。
柏文宴收到董事会的全票剔除通知后,就被仇家追打到了这里。
他去年接管了一个足够影响集团存亡的大项目,彼时所有股东和理事长都非常信赖他,认为这种程度的项目只有他能担当,所以不约而同在投举人选时填了他的名字。
柏文宴也向来不负众望,接手项目时没有丝毫犹豫,完全一副要把这个项目做到最好的架势。
有意思的是,柏文宴的能力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他负责的版块也近乎完美,这个项目按理来说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可偏偏他太信赖自己的伙伴,那个从大学毕业就一直跟随他的舍友。
为了照顾朋友一直被忽视的感受,柏文宴把项目的部分区块交给了他,虽然是细碎不起眼的部分,但对整个项目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
在项目出现一点点资金问题的时候,他的朋友内外勾结,把那部分区块的信息和资料偷偷转卖给了他的对家。
这些信息足够对家顺藤摸瓜把项目大部分的规划都盘理清楚,针对这些规划可以提前预测柏文宴的下一步操作,然后狠狠给他一个痛击。
原本微不足道的资金问题像一张撕开的网一样,疯狂扩张,最终形成无法填补的大洞,稍不注意就摧枯拉朽,拉垮整个项目。
董事会收到举报,查出确有其事后,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愤怒地取消了柏文宴的所有权力和资格,用收走房屋等资产的方式弥补已经造成的损失,甚至冻结了柏文宴的所有银行卡。
一夜之间,柏文宴失去了所有。
他不知道是一直以来依附他忠诚他的伙伴背叛了他,手足无措之际仍旧选择寻求伙伴的帮助。
却殊不知对方才是递刀子的那个人。
他的这位朋友没给他任何见面的机会,吩咐下属拦着,又转头打电话联系他的商圈宿敌。
没过多久,柏文宴就被追打到了这条巷子。
对家安排的打手下了狠劲,七八个人齐齐围了上来,即便柏文宴自身学过一些散打,也难敌众手。
一阵拳打脚踢后,柏文宴就和着血水躺在这里。
看这新鲜的伤口,那段打斗应该没过多久。
为了确保人还活着,唐淳伸手拍了拍柏文宴的脸,看到对方眼睫颤了几下后,才重新站起身,侧开脑袋,吩咐道:“把他挪到我车上去。”
一直隐藏在角落里的男人再次出现,恭敬地点了点头,随后走向地上的柏文宴。
怎么说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性,加上常年锻炼,光凭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抬动柏文宴尤其费劲。
男人试了好几次才堪堪将他扶稳,中途还摔了一回,柏文宴的伤口不免加重。
站在一旁的唐淳却完全没有要过去帮忙的意思,反倒拿出纸巾慢悠悠地擦着他那双金贵的手。
大概二十分钟过去后。
男人终于把柏文宴放到了后排座椅上。
“唐老板,您吩咐我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男人低着头,提醒道。
唐淳抬了抬下巴,“刚刚开车过来有点累,换你开吧,回头我会把钱转你。”
男人:“是。”
唐淳转了个方向坐进副驾驶,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沥青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开车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意思的事。
上辈子他只要出门必带司机,没想到穿进这里,反倒动不动就要亲自劳驾。
看来要培养一个合适的司机了。
唐淳:“走吧。”
回去的路上并不安稳。
柏文宴躺在后面闹腾了好几次,不过这和他的人设倒是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