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他在脑子里疯狂回想, 昨天自己到底做了多出格的事情,以至于沈怀周要给他带这种东西。
他是咬了沈怀周吗?
咬了很多伤口,所以不得不穿高领衣服?
宋吟有一瞬间想上前去弄开沈怀周的衣领看一看, 但他又不敢,怕真的看到不该看的。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于是本能地想离那止咬器远一点,不由自主往后面的地方退了几步,结果绊到了地上的垫子,愣是一屁股摔坐下去。
幸好他身后就是一张大床, 没掉到地上去,只稳稳坐到了床垫子上。
身下的床比加油站那鬼地方的硬床板软了不止一倍,宋吟摔下去又被弹起来了一点, 按理说应该是不疼的,但他一早上没吃饭又被那东西吓了一跳,睫毛忍不住颤动。
天生泛圆的眼睛冒出了许多水, 悬悬地蓄在眼眶下边, 看上去就好像,沈怀周真的怎么他了一样。
沈怀周眉梢皱了皱。
他在看到宋吟往后仰的时候,脸色就似乎变了一下,右手也抬了起来要去扶,但看到宋吟好端端坐到床上后, 僵了僵又把手放回身侧。
宋吟缓了几秒钟,觉得有必要问清楚, 暗自抓着床边抬起头问道:“我昨天是不是做错了事?就比如, 对你做了不好的……”
沈怀周沉默了大概有很长一段时间,半晌,他把止咬器放到了一边的架子上, 曲了曲被金属冻得有些冰的手指,神态自若道:“没有,不是给你带的。”
短短几个字,让几乎已经认定自己闯了大祸的宋吟怔了怔,也让门口的艾克险些吐出一口血。
“是给艾克带的,”说这话时,沈怀周适时表现出嫌恶,“他这几天晚上都梦游咬东西,咬坏了我很多宝贵物件,给他带上这个能好好防住他的嘴。”
艾克猛地抬头看向沈怀周,却只看到了沈怀周没有温度的一张冷脸,那双眼睛中流露出的头疼和厌恶近乎真实,仿佛他真的是这么做了。
不是、你他妈的……
就算要找人背锅,也不用把他形容得跟饥不择食的畜生一样吧?
艾克被扣了好大一顶帽子,还只能忍气吞声,拿钱办事的从来都没有人权,雇主高兴,他可以什么都是。
但是艾克背了锅,宋吟却没有领情地全部轻信,他狐疑地抿抿唇,“我还能记起来一点,昨天在车上的时候,我趴到了……”
他记得他趴到了沈怀周身上。
他记得他用一只手撩开了沈怀周盖着脖子的碍事领口,他还记得……
宋吟剧烈不安回忆着,沈怀周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他略红的鼻尖,他身上的脏衣服被处理过,没有昨天破破烂烂的洞口,也没有蹭上去的灰和泥。
特别干净,干净到他脸上的任何表情都格外明显。
只是这里没有合适他的一双袜子,他的脚空无一物,微微蜷起来的脚趾,可以昭显出他对昨晚未知事件的恐惧。
这脚有虎鲸的一个大吗?沈怀周盯着那粉白的脚面,突然就冒出了非常强烈的求知欲。
脑子不由自主岔了一下神,好在善于伪装的男人即使是走神,面上也体现不出来。
但坏就坏在,他走神的这一会没听到任何声音,抬起头时,只听到宋吟的最后一句话:“后面发生了什么?”
沈怀周撞上宋吟询问的眼神,顿了顿,居然罕见地接不上话。
眼神也有些复杂,长期在外的中外混血,根据他为数不多在中国学习的礼仪,模糊知道这样长久注视别人的身体部位,是不得体的。
沈怀周没顾上有些长的金发遮了眼,他扭过脸,露出一点线条流畅的下颌,避而不答:“我呢,下午还有个事要办,暂时没空听你的梦话。”
“这部手机你拿着玩,可以出房间,但最好不要离开这栋别墅。”
男人往过递了一部手机,宋吟看过去,看出那部手机正是在荒野中奇迹般能直播的那部,他们三个能平安无事回来,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它。
宋吟下意识接过了手机,但就是接的这一个动作,让他错失了向沈怀周提问的机会。
沈怀周已经走了,连带着艾克一起,他们临走前甚至贴心地给他关上了门。
宋吟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过了会儿,他低下头。
他没有上前去拧门把确认沈怀周有没有再次把他锁起来,他第一时间就打开了手机,凭借着记忆给某个号码发去短信。
这条短信他发给的是远在加油站的楚微微。
宋吟昨晚没睡着的那一小时,看到车子从三环桥一路向北走,途中就经过了国道加油站,当时天黑,他还看到了娇巧玲珑的楚微微。
女生扎着活力满满的辫子,戴了个轻便黑帽,一点也不见疲态地站在灯光昏暗的加油站中值夜班。
沈怀周的这辆车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于是宋吟看到了楚微微,楚微微却没有看到他。
但这不打紧,宋吟发短信的目的是想让楚微微调取一下昨晚加油站往北那段路的摄像头,十二点到一点的监控给他。
只要看到监控,他就能知道沈怀周含糊其辞盖过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