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臣启从衣兜内掏出一个紧致的烟盒取出一支烟递给张廷言,张廷言略一犹豫还是接过香烟。
“我与丽茗刚认识时,我还是个穷小子,粮店里当伙计,丽茗家又是官宦世家,她祖父曾担任过清朝布政使,她父亲也考取有举人功名。”
“她那是就是看中了我这股机灵劲,觉得我和其他伙计不一样,那时候清王朝正好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整个社会如同一只正要破茧重生的飞蛾,年轻人都想打破封建礼教,丽茗就是在那毅然决定和我在一起”杨臣启带着缅怀的表情。
张廷言没想到那位看上去文静贤淑的岳母,竟然还是个敢于冲破封建束缚,追求自己幸福的女子。
“后来他父亲得知此事认为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想要拆散我们,好在她一心想跟着我,她祖父深明大义同意我俩这桩婚事。”
“那时的我凭借之前积攒下的人脉,也开了自己的粮油店,丽茗过来后我没让她受过苦”杨臣启的话中透露着自豪。
张廷言可以想到作为一个穷小子杨臣启从无到有这中间吃了多少苦。
“借着丽茗祖父的关系,我的粮店越做越大后来逐渐垄断整个吉林,连辽宁、黑龙江等地部分粮食也由我供应”杨臣启接着说道。
“现在我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又攒下这硕大家业,可我对着时局却愈发困惑。”
“年轻时我最敬畏的是我们县里的县令,不听他的话,不按时向他进贡,他就被派人查封我的铺子,将我的粮食全部搬走。”
“宣统皇帝退位以后,东北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各路势力如走马灯般轮番上台,他们多数求财,或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我本着出钱消灾的念头都给了他们。”
“张作霖一统东三省,他是在日本人扶持之下壮大的,日本人在他身上的投资必然要通过其他方式收回来。”
“日本人在侵吞东北大部分矿产后,仍然不甘心,他们又讲目标盯上了粮油行业,他们的手段更残忍恶劣,甚至以我家人性命相要挟”杨臣启愤恨的说道。
张廷言这下明白为何当初杨臣启愿意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杨墨文拿出来与自己联姻,是想借着自己父亲的实力让日本人投鼠忌器保住杨家家业。
“当初让你和墨文结婚的确有出于利用辅帅势力的想法,不过东北军中与辅帅势力相当的还有汤玉麒、万福林,最终选择你也是了解过你的性格才做的决定。”
“人人们皆言商人重利轻义,我杨臣启虽是商人,但我不会把自己的女儿推入火坑”杨臣启知道以张廷言的聪慧,必然猜到自己的目的,于是解释道。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杨会长你的做法我能理解”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张廷言没有那么圣母。
“廷言,就别叫老朽杨会长了,我与你父亲同辈,厚着脸让你叫我一声伯父,今日与你所说的话也是我的心里话,这几十年来我一直没和别人说过哪怕是丽茗,我也不想把这些腌臜事告诉她,我俩也算交个心”杨臣启感慨道。
“杨伯父,说到底都是因为我们中国是个还未实现完全统一积贫积弱的穷国,如果我们能实现统一,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内惩强权,外御外辱,才能真正让每个中国人活得有尊严”张廷言面色凝重地说道。
“唉,人人都说燕赵之地多豪杰,可在我看来在那些个督军无一不是鼠目寸光的草莽之辈,乍得权力便贪图享乐,还有甚者引狼入室。”
“直到廷言你率领抗日军起兵抗日,我才明白原来还真有秋毫无犯的军队,东北人民甚幸,我杨臣启就算散尽家财也要支持抗日军”杨臣启决然道。
张廷言没想到杨臣启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魄力,感动的说道:“杨伯父放心,廷言和抗日军一定不会让你还有东北老百姓失望。”
灵堂外特情局局长沈月忠匆忙赶来,见副参谋长赵中锴正站在院内赶紧上前问道:“副参谋长,副司令可在里面?”
“沈局长,副司令就在里面,只不过正与杨会长密谈,还是先不要打扰的好”赵中锴劝道。
“副参谋长,这次我们特勤局没能及时发现日特保护好尤夫人,只怕罪责难逃”沈月忠愁苦的说道。
“沈局长,这次也算事出有因,不全是你的责任,副司令不会随便归咎别人,你大可不必担心”赵中锴宽慰道。
沈月忠作为抗日军情报机构的掌舵人,注定他只能做一个孤臣,在空闲时间他喜欢读明史,他看到明朝那些有名的特务头子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常以此为鉴。
沈月忠心中稍宽,忐忑不安地等着张廷言出来,灵堂内杨臣启在做后事交代:“廷言,若是那天我遭遇不测,我杨家这家业都全交给你了,至于熙文,就麻烦你们帮忙抚养成人。”
“伯父,言重了,我会派专人负责杨府的安全,这次刺杀日本人怕是冲着你来的,保不齐日本人还会对你动手”张廷言说出自己的猜测。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杨臣启没怕死”杨臣启淡然一笑。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才结束谈话,这次翁婿交心让张廷言和杨臣启心中之前的那点隔阂烟消云散。
张廷言起身拉开灵堂大门,赵中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