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的这一侧是看上去很高档的医疗实验室,江禅机所站的地方是准备室,有诸如白大褂、头套、鞋套、消毒器皿、洗手池之类的道具。
他循着地上的血迹穿过准备室,小心地放轻脚步,弓弦半拉,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按照陈依依母亲叙述的,梅一白的嗅觉应该相当灵敏,想偷袭她很难,不被她偷袭就算好事了。
由于冷空气是下沉趋势,地下室的温度比上面的豪宅里还要低,江禅机呼吸都会冒白气,地上的血迹已经有了结冰的迹象,梅一白在这么冷的空气里,行动肯定会大大受限。
弓箭在这种狭窄的室内环境也会受限,但有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
他来到一间似乎是病房的房间,房间并不大,里面用淡绿色的帷幕隔开了几张病床,但是必须要拉开帷幕才能看到帷幕里有没有人。
帷幕被头顶上中央空调涌出来的气流吹得如波浪般微微起伏,仿佛每张帷幕后面都藏着人。
恐怖片里经常有拉开帘子之后突然出现可怕的怪物向主角扑过来,如果是没有主角光环的路人甚至可能直接领便当,江禅机可不想品尝这种惊吓。
他拉弓搭箭,对准帷幕射出去,连射两箭。
伴随两道几乎不分先后的尖啸声,四张病床的帷幕全都被钉在了另一侧的墙上,显露出四张病床。
其他三张床上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只有最角落里的那张病床,被子摊在床上,高高鼓起,像是有人蜷缩在被子里。
“梅一白!别装神弄鬼了!你跑不了了!”
江禅机拉满弓,对准那张病床的被子。
被子一动不动,被子里也没有回应。
他心里不禁犯了嘀咕。
这时候最保险的做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被子射一箭再说,但万一被子里不是梅一白呢?那岂不是误杀无辜者了?
如果走过去掀开被子察看究竟,冒的风险太大了,想想都胆战心惊。
他换位思考,如果换成自己是梅一白,会藏在那个被子里么?
答案是不会。
藏在被子里同样太冒险了,梅一白不知道正在追击她的人是什么性格、有什么能力,万一他真的一箭射在被子上,或者搓出一个大火球砸在病床上,那她岂不是直接挂了?
不会,她这种人绝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来决定。
所以她不会藏在被子里,而是会藏在……当追击者的注意力集中在那床被子上时,最容易袭击追击者的位置。
不用等鱿鱼须示警,他就猜出了她的藏身地。
他猛然抬头,同时将弓箭抬高90度,但是他慢了一步,个头巨大的尖啸骨弓在室内转动不便,一道带着腥风的黑影从通风口里蹿出来,一脚踢中弓臂,他失去准头,一箭钉在天花板上,不住地嗡嗡颤动。
寒光一闪向他的面门划来,他为了自保,扔掉骨弓就地一个翻滚,躲开了黑影的扑击。
“梅一白!”
他认出黑影正是梅一白,她披头散发,脸上和右手上满是血污,而她的左手……竟然在她的嘴里!
没错,她用嘴叼着自己的左臂,因为她的左臂已经被齐肩切断了,她左肩关节下已经空无一物,隐约能看到骨头的灰色色截面。
“呸!”
她嘴一张,左臂落在地上。
这支左臂的颜色已经变成紫黑色,微微肿胀,像是中了毒,从整齐的断面处向外流着脓水。
她的右手里握着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刚才那道寒光就是手术刀的光芒,还好他躲得快,否则喉咙可能已经被割开了。
她状若疯魔,嘴里露出弯曲如钩的毒牙,紫红色的蛇信胡乱摇摆,脸上的肌肉扭曲而狰狞。
江禅机这时算是明白奥罗拉为何称她为怪物了,因为她身体的皮肤已经大部分被蛇鳞所替换,比起人,她更接近于蛇。
“嘶——你是谁?”她吼道,“不……无所谓,贱民不配拥有姓名!”
“我不是谁,我是人,跟你这个怪物不一样。”
江禅机看了一眼地上的骨弓,这种室内环境里骨弓反而是累赘,他干脆把箭壶也解下了,以免影响行动。
“你们这些贱民,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上犯上,全都应该被打入拔舌地狱!”她用手术刀指着他。
江禅机注意到,她的身体覆盖着一层寒霜,动作很僵硬,显然刚才躲在通风管道里的滋味不太好受——若非这样,他可能也躲不过刚才的偷袭。
梅一白本可以提早逃跑,但她必须先来地下室切断左臂,否则毒素蔓延至身体,她可能逃不出多远就会倒下。
她来到地下室之后,先是把所有动物的笼门打开阻碍追兵,然后进入手术室,用手术器械将自己中毒的左臂整个切了下来——她不敢给自己打麻药,因为追兵将至,打了麻药她就只能等死了。
身体被切割的剧痛几乎把她疼疯了,尤其是电动骨锯磨擦骨头的振动,差点直接把她疼死,等把左臂切下来,她也丢了半条命。
尽管她用能力使伤口迅速止血,但血液流失还是令她精神恍惚。
偏偏祸不单行,空调吹出的风突然变成了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