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5日,上午9点,周三。
脖子上缠了条灰色围巾的克来恩提着皮箱和手杖,抵达了玫瑰码头。
白玛瑙号停泊在那里,相对人类而言,异常庞大,据说能搭乘数百位船客。它有着属于这个时代的浓郁特色,烟囱与风帆并立,两侧船舷各有12门火炮及相应的炮位这是防备海盗和同行的必须。
在船长艾尔兰卡格的安排下,被挑选出的精壮水手和船员在舷梯口一字排开,有的甚至还故意露出合法的左轮、步枪和佩刀。这让陆续登船的客人们多了不少安全感,对接下来长达九天的旅程不再畏惧。
克来恩立在下方,抬头望了一眼,于起伏的蔚蓝海水里,走上了悬梯。
刚踏上甲板,还未来得及进入船舱,克来恩就用眼角余光看见独立于人群之外,站在甲板上的女士。
她有一头长及腰间、自然披下的栗色头发,穿着橄榄绿色长裙,戴着一顶老气的黑色软帽,细格薄纱垂下遮住容颜。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从女士那姣好的身形也能判断出这绝对是一位出色的美人。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克来恩总感觉她似乎在有意观察自己。
脑海中才冒出这个想法,下一秒克来恩就看见对方离开了甲板,进入船舱。
“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克来恩摇了摇头,没有太纠结。
他大抵是罗塞尔的日记看的太多了,才会让他冒出这种不着边际的念头。
而在另一边,有着一头栗色及腰长发的女士已经进入船舱,进入了最上层的一等舱,310号房间。
一等舱是船上最好的客房,有一个大概三十平的客厅,连接着一个主卧和三个仆人房,有独立的盥洗室,有标准的衣柜和桃心木制成的书桌。
女士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让柔软的沙发垫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痕迹。
而在女士的肩膀上,一个戴着尖顶帽,身形小巧的蓝色人偶悄然飞出,在茶几的边沿坐下。
贝尔纳黛看着眼前的娇小人偶,轻声问道:
“您为什么要关注他?”
娇小人偶仰起头,露出尖顶帽下的双眼,平静道:
“他身上有黄金树的赐福,但他并不是褪色者,这里也不是交界地。”
贝尔纳黛不知道什么是褪色者,也不知道交界地,但依旧明白过来,轻声道:
“他叫格尔曼·斯帕罗,但这是个假身份,他和王有关系吗?”
娇小人偶的两条手臂指尖合十,平静道:
“王信任他。”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只需要观察。”
贝尔纳黛轻轻颔首,她们原本并不打算乘坐这艘船出海。
只是因为中途恰巧遇见那位格尔曼·斯帕罗,才从一位康慨的女士手中买下这张船票。至于格尔曼·斯帕罗的真实身份,这人并不难查。毕竟,这个身份本就是贝尔纳黛伪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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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兰德,北区。
余尽乘坐马车来到北区的佩斯菲尔街。
这里有一座纯黑色的教堂,两侧各有一座钟楼,呈现对称的美感,正是黑夜女神教会贝克兰德教区总部所在,圣赛缪尔教堂。
余尽没有传送,迈步进入教堂,穿过安静的走廊,在冬日里罕见的,刺穿彩色玻璃的高处阳光照耀下,来到了大祈祷厅。这里很是昏暗,让人心情不由自主就变得平和。信徒们坐在一排排黑色有靠背的座椅上,专心致志的向女神闭目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听完布道的信徒们缓慢起身,走向圣坛,对黑发很短的主教行了一礼,然后来到旁边的奉献箱前投入准备好的现金。
这并不是强迫性的行为,但却已经成了惯例。而且信徒们也很乐意向教会捐款,这会让他们感觉自己足够虔诚。不过不同阶层的捐款数额也不同,平民阶层每次大概几个便士,中产阶级三到五苏勒,富豪和贵族们以金镑计。
这既是基于家庭条件而定,同时也是阶级与地位的象征。所以中产与富豪们通常都很乐意多捐些钱,以显示出自己与平民处于不同的阶级。
但余尽并非女神的信徒,也不打算捐钱。
所以他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信徒们排队上前捐款,并在随后离开教堂。
随着时间的推移,连黑色短发的主教都已经离开,教堂内只剩下余尽一人。
但很快,又一道身影从大祈祷厅后侧的门内出来。
那是一位老者,他穿着黑色带红的神职人员长袍,脸无杂须,眼睛深邃,正是圣安东尼大主教。
圣安东尼走向余尽同一排的座椅,在旁边的位置坐下,就如同和好友攀谈一样,微笑道:
“卷者阁下,你似乎需要帮助?”
圣安东尼大主教能感觉到余尽的迷茫,那是一种失去方向、失去动力的手足无措。他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大都因为家庭与事业上的变故,让他们的人生变得一团糟。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茫然中来到教堂,寻求告解与指引。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
圣安东尼能明显感觉出余尽与其他人的不同,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