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满朝文武想过沈忆宸不敢发言,也想过他会支持刑部侍郎马昂,或者户部侍郎张睿的言语,唯独没想过他会这么“怂”!
要知道沈忆宸此等年纪,正好处于年少轻狂的阶段。特别是他还创下了三元及第、六元魁首的盛举,更应该心高气傲不把区区鞑虏给放在眼中。
结果沈忆宸却如临大敌般,让皇帝防备瓦刺部的也先!
开什么玩笑,如今大明国富民强、兵强马壮。就算也先有不臣之心,到时候大明天兵一到,也会如同土鸡瓦狗般击溃,何需畏惧?
听着沈忆宸最终还是发表了自己的意见,成国公朱勇暗暗摇了摇头。
他倒不是如同其他官员那般想法,认为蒙古瓦刺部不堪一击。
毕竟正统九年朱勇才出塞北征过兀良哈三卫,蒙古铁骑算是老对手了,实力如何心中都有数。
朱勇只是明白,很多事情就算说的是实话,你在朝堂上也不能公开说出来。
特别是以沈忆宸这般资历年龄,更不能说!
终究还是年轻了不够隐忍,为官之道需要日后慢慢磨练。
“沈忆宸生长于应天府,这辈子见过鞑虏长什么样吗?”
“黄口小儿,就敢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吾等文人何时这般懦弱了?”
“果然是阉党中人, 就是没卵子!”
沈忆宸这番言语,在殿内文臣高官里面, 除了心中鄙夷之外, 还保持着表面平和。
但是放在殿外的翰林跟六科十三道言官群体中, 就属于完全不能忍,讥讽之语不断。
他们的共同点都是中低层清流文官, 大明朝越是这种处于底层的文官群体,就越遵循所谓的士大夫清**神,容不得外界的丝毫“玷污”。
你说他们这般打击异己, 是文官集团那种自私自利吧,其实并不准确。
很多人确实无比坚守心中的信念,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是大义之举、为国为民,从未想过谋私。
就拿廷杖来举例, 后世很多都说是文官故意骗皇帝打,有沽名钓誉的嫌疑。
明末摆烂后确实有这类人,但明朝中后期并不多。
事实上从明正德年间开始,宦官刘瑾专权,为了报复那些不服他的文官,曾在午门外廷杖打死了二十三人。
正德十四年群臣为了反对明武宗南巡劳民伤财,前前后后一百四十六位大臣惨遭廷杖,十一位大臣死于杖刑之下。
嘉靖朝“大礼议”事件就更不用说了,廷杖一百三十四人, 当场杖死十六人。
廷杖的死亡率并不低,而且这还只是当场打死的, 一般没打死也得被关进诏狱, 遭受酷刑后还要死一拨。
就这死亡率去骗廷杖, 大概是嫌自己活的命长。
就算如此,面对自己认为对的事情,依然有无数底层文官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的上疏抗争皇权。
甚至写出了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杨慎, 还留下了一句名言。
“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文人重气节, 轻生死,很多人以行践言做到了。
只不过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自己这番舍身取义始终处于高层的操控中,本质上沦为了权利斗争的产物。
到了后期那更是纯垮了, 言官群体全面沦陷, 连原本那点秉持公义的初心都没有,彻底投身到党争之中。
党同伐异,朋比为奸!
真正的士大夫精神被踩于脚下,“清流”成为了精致利己的代名词。文官宦官高层给块骨头指哪打哪,为了派系私心枉顾政治底线、国家大局。
最终随着腐朽的大明王朝,一同消逝在历史长河之中。
听着殿外群臣的讥讽,沈忆宸只是自嘲般笑了笑,并无多大的情绪波动。
当你选择站出来说话,就必然要面临言论带来的后果,沈忆宸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同时他的这番支持靖远伯王骥的言语,也让明英宗朱祁镇感到很意外。
沈忆宸年仅十八,从应天府来到京师也不过一年多时间,从未接触过边疆朝政。如何得知瓦刺部也先有不臣之心,并且言之凿凿要提前防范呢?
“沈卿家到底何出此言?”
朱祁镇想不明白,于是追问了一句。
并且满朝文武也把目光看向了沈忆宸,想听听看他能说出一番怎样的“高见”。
没有想象中的慌张、惊惶,沈忆宸神色自诺拱手道:“回禀陛下,早在洪熙年间也先之父脱欢就野心勃勃,大肆兼并了卫拉特诸部,统一了蒙古瓦刺部。”
“正统三年,脱欢击灭了鞑靼部的阿岱汗和朵儿只伯,已经事实上统一了漠北蒙古。”
“如今也先子承父业,一边向西攻伐西域各小国获得其财富、人口。一边调兵遣将向东,准备对兀良哈三卫进攻,甚至还胁迫我大明藩属朝鲜上贡。”
“一旦也先计划成功,将成为事实上的全蒙古可汗。就如同靖远伯所说的那样,强盛不下于当初的北元,怎会对我大明没有威胁?”
沈忆宸侃侃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