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太医说过你不能再动怒,还请保重圣体!”
景泰帝朱祁玉跪伏在卧榻旁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眼眶隐约能看到泛着泪珠。
某种意义上来说,朱祁玉这副紧张担忧神情,并不是完全的作假。
他身为郕王的阶段,孙太后对待朱祁玉不薄,连离京就藩之事都一拖再拖。乃至于商讨新君即位,也是孙太后最终拍板妥协,才有了后续登基九五至尊的场景。
只能说帝位皇权这种东西,一旦掌控了就没人愿意放弃,哪怕父子之间都不例外,更何况兄弟嫡母?
曾经的亲情照顾,伴随着现在的皇权斗争,已经开始逐渐消弥了。
“保重圣体?”
“皇帝,哀家为何会怒急攻心,难道你心里面不清楚缘由吗?”
“现在哀家只想要问你一句,到底许诺了沉忆辰多少好处,他才愿意在大朝会上忤逆犯上,阻止太上皇回京?”
正常人的逻辑思维,都不会相信沉忆辰这样玩命阻止朱祁镇回来,仅仅是为了什么大明尊严。母庸置疑能驱使他这样做的,只有更大的利益或者背后站着更大的人物。
以沉忆辰今日的地位权势,背后主使者几乎呼之欲出,除了皇帝朱祁玉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人选!
朝会之上,孙太后隐忍不发,无法问出这个问题。现在身居慈宁宫,就自己与朱祁玉“母子”二人,那干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面对孙太后这堪称图穷匕见的提问,瞬时间朱祁玉的额头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确实是找过沉忆辰商讨,想要他在朝会上领衔反对,阻止皇兄回京夺权。可问题是在最后时刻,朱祁玉始终无法放下兄弟亲情,选择了放弃。
结果谁能想到,朝会上沉忆辰依然如此强硬,哪怕顶撞太后都不惜站出来反对。
这下景泰帝朱祁玉简直有苦说不出,明明就不是自己指使的,却无从辩解。
望着朱祁玉默不作声,这下孙太后更是认定了,是他指使沉忆辰阻碍太上皇回京。
于是乎红着眼眶,擦拭了一下眼泪说道:“皇帝,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嫡母,可太上皇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手足兄弟,世间唯一的血脉相连,难道你真的就忍心看着他在漠北饱受苦寒吗?”
“不是的,儿臣从未这样想过。”
朱祁玉喃喃的回了一句,神情充满了痛苦。
他没有接受过帝王教育,更没有从小培养的帝王铁石心肠,就好比一个富家子突然登上了皇位,很多事情都完全超乎了朱祁玉的掌控范围。
看见朱祁玉有些被说动,孙太后一把拉着他的手臂,泪眼婆娑的继续劝说道:“皇帝,哀家明白你的难处,就算太上皇归来,他也不会觊觎皇位的。”
“就当是哀家求你,给你皇兄一条活路吧。”
听到孙太后说出这般诛心的话语,朱祁玉再也按捺不住,只能匍匐在地痛哭流涕回道:“母后,儿臣绝无伤害皇兄之心,更打算百年之后把帝位传承给太子朱见深,此心天地可鉴。”
“儿臣答应你,这就与鞑虏进行和议,迎接皇兄回京!”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实则朱祁玉已经没得选择,如果他不答应的话就将坐实不忠不孝的身份,带来的皇位危机可能比放朱祁镇从漠北归来更严重。
“好,能看到你们兄弟和睦,哀家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母后切勿说出此言,你必将圣体安康,万寿无疆。”
朱祁玉赶紧宽慰了一句,如果不是这场皇位争夺,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着些母子亲情。
“皇帝,除了太上皇之事外,哀家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母后尽管说。”
“沉忆辰是窃国之徒,万万不可亲信,必须趁此时机拔除他的根基,否则日后必将成我大明之患!”
突然听到孙太后把矛头对准了沉忆辰,并且用词还如此严重,朱祁玉神情有些大惊失色。
“母后,沉忆辰为国为民,这次京师之围跟辽东危机,堪称有力挽狂澜之功,怎会成为窃国之徒?”
听着朱祁玉的辩解,孙氏仅仅冷笑一声回道:“皇帝,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沉忆辰当初无召领军赴京,现在更是当众阻拦太上皇回京,你觉得此人会真的忠心于皇帝吗?”
“今日他能背叛太上皇,来日未必不能反叛你,天生反骨之人不可信!”
孙太后这句话,恰好说到了朱祁玉心中的芥蒂,并且就连沉忆辰本人,早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发生。对于皇帝而言,你一名臣子有过背叛的历史,那么忠诚必然会打上一个大大的疑问号。
谁真的敢彻底信任一名“贰臣”?
但是朱祁玉有一点好,那便是心胸胜过大部分的皇帝,哪怕他猜疑忌惮沉忆辰,却不愿以“莫须有”的猜测,就定下臣子背叛的罪名。
“母后,沉卿不是你想的那样,其中定然有所误会,儿臣相信他会成为一名治世之能臣。”
“你相信他?那哀家便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说罢,孙太后喝退了屋内服侍的宫女太监,仅仅留下几名心腹。
然后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