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金廉掌管大明国库,北方粮价飞涨以及各地发生的饥荒,可以说包括沉忆辰在内,没有谁比他更加明白民生艰难。
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正统年间国库就已经空虚,南征麓川还是靠着明英宗朱祁镇拿出内帑,才咬牙硬打了下去。后续亲征北伐,更是把大明最后一丝国力都给榨干净了,金廉望着空空如也的国库,加上无法得罪朝中同僚,属实不知道该如何赈灾济民。
沉忆辰此举,算是做了金廉想做,却无力又不敢去做的事情。于公于私,他这声感谢是发自内心,替将士跟百姓庆幸!
“大司徒谬赞,在下担当不起,此乃身为阁臣的份内之事罢了。”
沉忆辰谦虚的摆了摆手,事实上当你踏入了权力中枢,并且掌控着朝政部分至高决策权,那么就必然得为天下苍生负责。
权力跟义务很多时候是统一的,只可惜绝大多数朝中官员,在浑浊的官海沉浮数十年后忘却了这一点。
就在金廉跟沉忆辰互相恭维跟谦让的时候,站在值房外面的中书舍人赵然元突然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抹惊慌的神色。
“下官冒昧打扰,刚才通政司萧通政派人传达了一条消息,沉阁老要不借一步说话?”
萧彝派人传来消息?
听到赵然元的禀告沉忆辰满心疑惑,通政司主要职责就是负责内外章疏传递,以及臣民密封申诉等事项,仅仅是个中间转圜的衙门。
正常情况下事关政务的奏章消息,最终都得送达内阁进行票拟,然后再到皇帝那里或者司礼监由秉笔太监进行批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一向稳重的萧彝如此焦急,等不及走完政务流程,提前派人来告知自己呢?
“无妨,赵中书直接说吧。”
沉忆辰没有刻意避开金廉,毕竟南征军一事都已经告知对方,再怎么隐秘的政务理论上都高不过二帝相争的局势变化。
“是,下官遵命。”
“通政司那边传来消息,成山候联合都御使率领着五城兵马司,准备查封成国公府名下的粮铺,罪名是哄抬粮价获利,当查捕罚没非法获取,以及主事者笞四十。”
听完赵然元的禀告,沉忆辰脸上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自己都没想过动用权力手段,仅仅是靠着“商业”竞争去打压粮价。
结果没想到会昌伯孙忠等人,败局已定的情况下来个倒打一耙,准备强行查封粮铺来扭转局势,还真以为现在是皇太后孙氏干政时期吗?
亦或者他们认为太上皇朱祁镇从漠北归来,就能立马颠覆现任皇帝的大统之位?
“真是无法无天!”
沉忆辰都还没有表态,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金廉听到后,立马感到火冒三丈怒斥了一句。
官场是要讲游戏规则的,会昌伯孙忠等人很明显就是玩不下去掀桌子,况且发的还是天灾战乱这种国难财。王骥再如何内心偏向于太上皇朱祁镇,只要还有一丝为官的责任,甚至是一丝为人的良知,就不可能赞同这种事情的发生。
“大司徒还请息怒,既然会昌伯想玩,那本阁部这次就跟他玩个痛快。”
沉忆辰本来是平和的语气,可是话越说到后面,就出现了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京师城内几家成国公府名下的粮铺,出现了大批五城兵马司的官兵,特别是其中最大的一家铺子门前,赫然站立着身穿麒麟服的成山候王通,以及身穿绯袍的都御使王文。
要知道五城兵马司并不是什么顶尖衙门,名号听着很响亮,职权范围更类似于后世的城管,最多再加点巡捕盗贼的权限。
正常情况下五城兵马司办桉,是不可能出现什么绯袍大员到场,更不可能出现大明勋戚领队。当看到成山候跟都御使的官衔牌后,粮铺掌柜立马就意识到事情不妙,一边派人前往成国公府通知大公子朱仪,自己则赶忙出去打个圆场。
“小的拜见成安候跟王都宪,不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掌柜满脸赔笑的上去行个大礼,能坐到京师大商行的掌柜位置,毫无意识都是个人精。哪怕明知道对方来者不善,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
“本官收到举报,成国公府名下几家粮铺,这段时日趁机哄抬粮价赚取不义之财。依照《大明会典》规定,当罚没违法钱财赃物,以及查捕相惑而乱取利者!”
都御使王文语气冷澹的说出这段话,他其实本不愿意往死里得罪沉忆辰站在对立面,可是当利益集团众人均已做出的抉择,就没有他一个人反对的余地。
并且身为大明三法司之一的主官,想要查捕粮铺跟“取利者”,还非他出面不可。否则单单靠着勋戚,很难在没有圣旨到前提下调动五城兵马司,并且拿人问罪。
事到如今,王文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王都宪冤枉,小的这家粮铺乃是成国公府产业,这些年来经营一直都是奉公守法,出售米粮均是市场价,怎会做出哄抬物价敛财之举?”
面对掌柜的含冤辩解,王文不为所动的回道:“有没有违法不是你说了算,得让五城兵马司查封后调查取证,赶紧把账本跟库房钥匙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