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呸!” 珰图猛地抬起头,边吐边叫,像是熬冬后的毛熊,不断抖落身上的积雪。 雪崩降临到头顶的前夕,他将父亲保护在了身下,实际上,就算不是乌森布,换做部落里任何一个老者或者年轻的后生,他都会这样做。 周围的兄弟,都做好了在危急时刻互相依靠的觉悟。 战旌的责任感在羊齿部落里一脉相承。 “巫祭,领斧手,检查数量,注意脚边有没有被埋的人!” 珰图把脚从及腰深的雪里抽出来,同时忍不住抬头去看。 雪崩并没有停止。 整座山还是在不停地颤抖,但那些白色的瀑布在临近自己的头顶的时候,有一块大面积的冰卡在了石头里。 而就是这个看似巧合的踏板,改变了雪崩的方向。 羊齿部落的士兵们一个个冒出头来,互相庆祝的同时,也纷纷惊讶地望着它。 积雪组成的浪潮从头顶冲出弧线,像是海浪一样落进深渊裂谷当中,而他们此时就在海浪的空隙里,看着白练从头顶不停地飞过去。 “旧神保佑……” 珰图把勒住印痕的手从拳套里取出来,握了握胸前的图腾吊坠。 乌森布拒绝了部落巫医的帮助,将救治机会让给了重伤者。 他抬起头看向隘口的前方,积雪和山石将原本的逃生通道变成了死地,而后面追杀自己十多里山路的怪物群,此时也被泄洪般的白浪冲下了山崖。 “如果刚才逃,速度是不够的,我们会全部死在这。” 珰图心有余悸地说道。 他没有回避自己的错误,羊齿部落并不会苛责错误,只重视反省和成长,至少老乌森布对于晚辈的教育是这样的。 片刻之后,雪崩停止了。 最后一丛冰凉的白绒落在盔甲和野兽坐骑的毛皮上。 雪峰被削掉一层,阳光慷慨地撒下来,照在冰川上,反射到众人脸上。 清冽的山峰吹过,干硬的雪块让人浑身腻烦。 珰图和乌森布想要继续向上爬,他们挖开一了条能够继续前进的路,可是当他们到达刚才预想的突围地点时,再次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 面前是阳光无法照射到的洼地,向下的山路蜿蜒盘旋,连接着空旷的苔原。 这里密密麻麻全都是怪物,远远看过去,最起码能望见十来只狩堕首领,刚才就算是突围成功,迎接自己的恐怕也只有死亡和绝望…… “所以,他让我们原地不动。” 珰图吞咽着口水,头一次感觉到浑身无力。 羊齿部落被困在了隘口上,前进是亡灵潮,身后是雪封的山路,身旁是五厢宽的深渊裂口,而作为战旌的他竟然毫无办法。 “我们该怎么离开呢?” 珰图望着身后的同胞,就在他们刚打算升起黎鹰寻找出路的时候…… 狂风从裂口的另一边吹来。 羊齿部落的战士开始警戒。 他们严阵以待,看着一个个脑袋从地平线上冒出头,然后是磨损沾血的盔甲或者兽铠,然后是武器和靴子,还有坐骑…… 砰! 一个雪白色的盾牌落在前方。 一对坚硬带霜的钢铁手铠搭在上面。 然后托弥欧气喘吁吁地走了出来,抹掉了胡须上了积雪,他面容憔悴,却带着憨厚的笑容,故意拉开嗓门朝着裂缝对面吼起来: “乌森布!老头子,还活着吗?” “哈哈哈!” 空谷部落的士兵们都发出欢呼,将武器举过头顶,宣告双方正式会师。 乌森布眼中噙满了宽慰的泪水,捂着肋骨处的伤,向后躺倒了下去,只有部落彻底安全下来,那股支撑他的神经才会休息。 珰图紧张地凑过来检查,发现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 荆胡·托弥欧,还有其他人,是如何找到彼此,又穿过混乱的战场的呢? 珰图百思不得其解,当他看向悬崖对面的时候,才发现在清一色的北境部落战士当中,有一小撮非常显眼的队伍。 他们非常冷静,装备整齐,似乎没有经历过恶战。 而这支队伍的领头人,骑着一匹黑松冬马,戴着狼头面具,撑着胳膊望向自己,准确来说,是在遥望自己身旁的乌森布。 “他就是肯恩·布维尔吗?” 珰图好奇地打量着他。 乌森布非常严厉,从来不舍得夸赞别人,却从不吝啬对肯恩的赞美。 桑顿卡亚和南疆面孔的年轻人,几乎成了羊齿部落最近议论最多的话题。 短暂的兴奋过后,现实的难题就困住了两边的领导者——中间这道鸿沟究竟该如何跨越呢? 肯恩翻身离开了冬马。 珰图看见集合的军队都给他让出了道路,就连跟空谷部落的荒原坚盾·托弥欧都笑着走到旁边,他这才猛地回想起来。 父亲曾经说过,肯恩曾和他们并肩作战,实力远远超过自己的年龄。 肯恩涉着深雪走到前方,松动的白色落进了深渊当中,空谷部落的士兵们举起盾牌,把肯恩的身体和即将要做的事情全都牢牢挡住。 珰图这边却看得很清楚,同时也真怕他一脚踩空跌进去。 肯恩将双手插进了雪里,蓝色的火焰沿着胳膊燃烧,在魔法暴涨的瞬间,一座冰桥拔地而起,瞬间联通了悬崖两侧,填补了中间几厢宽发空隙。 “天呐,是秘术师吗?” “都让开点!” …… 羊齿部落发出惊叹声。 魔法在北境非常常见,但是凭空造物和一些高深的技能,基本都掌握在天赋卓然的部落,比如风岩部落那种,或者是研习古卷的祭祀神职人员当中。 肯恩看起来非常年轻,而且厚重的武器经常会让人忽视掉他的魔法造诣。 托弥欧都惊讶地退后了两步,嘴里啧啧称奇。 他亲眼见证了肯恩是如何从休姆那里取得霜语者赐福的,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