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雪俏脸上满是痛苦挣扎之色。
似是在回忆,又似是在寻找。
但是,十八年养成的角色设定,和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哪能说变就变。
她虽然保存着属于自己的回忆,不过就像现实中那样,却始终不敢去触及不属于李天成规定范畴内的禁忌。
那些属于她的回忆就如同她的自我思想一般,连同着她的本性,随着一方铁盒永远的封存在了脑海的最深处。
如果,没有方明的出现。
这铁盒中的东西,或许至死都不会再出现在柳清雪的视线中。
现在。
头花和小熊的出现,不光勾起了尘封已久的记忆,并且它们所代表的自我,亲情,心内最深处最渴望的东西,却和此时隐藏在洛丽塔连衣裙下虚假人设相悖,矛盾,冲突,违和。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柳清雪很惶恐,很痛苦。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像无根的浮萍一般,在汹涌的记忆浪潮中近乎窒息。
一旁,方明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拉着柳清雪攥地有些发白的玉手,来到床边坐下。
从兜里拿出那双依旧崭新的童鞋递了过去。
“我给你讲个故事,想听吗?”
柳清雪看着手中的童鞋,一时间变得更加胶着挣扎痛苦起来。
不管她是不是同意,方明也当她是同意了,便缓缓开口自顾自地讲述起来。
“二十多年前,一伙人贩子从江南省的一辆火车上,拐走了一名少女。”
“然后辗转几千里,将其以3000块的价格卖给了秦西省一个小山村里的光棍。”
“一年后,她生下了第一个孩子。”
“男人本以为后继有人了,一看却发现是个女孩,有些不喜,就想着送人算了。”
“但是在少女的苦苦哀求下,男人最后还是留下了孩子,并且取名柳招娣。”
“寓意着下个孩子招来弟弟的意思。”
……
“一转八年过去,当初被拐来的少女,已经操劳成了枯瘦的中年妇人。”
“男人也终于得偿所愿,八年里,女人先后又为其生下了一子一女。”
“他终于后继有人了,逢人就说背脊挺得直直的。”
“这一年,女人才不过28岁而已,却已经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
“她此时也断绝了逃走的念头,准备就这样守着孩子过完一生就算了。”
“但是没想到,男人却染上了赌瘾。”
“欠下足以压垮当时大多数家庭的巨额赌债。”
“债主上门,打砸了一遍又一遍。”
“让本就破旧不堪的小院,更是雪上加霜,最后在摇摇欲坠中轰然倒塌。”
“惟一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没有了。”
“女人带着孩子整天都活在担惊受怕之中,生活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任何希望。”
“只是,没想到,更让她绝望的是,男人竟然打起了孩子的主意。”
“把大女儿以五万块的价格,卖给了一个男人。”
“女人哭着祈求,不断的哀求男人。”
“这是你的孩子!你的亲生骨肉!你怎么能做出来如此畜生都不如的事情!”
“结果,迎来的却是男人一顿又一顿的毒打。”
“那天,一辆车缓缓停在拼凑起来的院墙外。”
“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不是很帅,脸上却始终挂着温和且富有感染力的笑容。”
“大女儿的买主到了。”
“招娣懵懂的心智,知道他们家很穷,母亲过得很苦,经常挨打,知道父亲不是个好人,知道想要弟弟妹妹过得好一些,只能跟这个男人走。”
“所以,她没有抗拒,没有哭没有闹,安安静静地走到男人跟前,看着对方很是天真的问道:‘是不是我跟你走,爸爸就不会再打妈妈了?’”
“男人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他说,当然。”
“女人哭着冲上前,死死地抱着女儿,虽然在小山村里与世隔绝,但是二十多年的阅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和。”
“她不想放弃也不想和女儿分开,更不想将女儿推向未知的道路。”
“他祈求下跪,对着男人和自己老公磕的头破血流,但迎来的依旧是一顿毒打。”
“招娣轻轻扶起母亲,枯瘦的小手心疼地轻抚着母亲溢出血的额头,安慰道,妈不哭,我会想你的。”
“女人嚎啕大哭,但依旧改变不了现实,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当成货品一般买卖交易。”
“最后,招娣还是难逃命运,她带着母亲给她的头花,穿着一直舍不得穿的卡童鞋,抱着母亲挨了一顿打才给她偷买来的毛绒小熊,自己主动坐上了车子。”
“她透过车窗,看向外面。”
“他看到了父亲正点头哈欠满脸堆笑的数着钱,看到了母亲两眼空洞地搂着弟弟妹妹,看不到一点生气。”
“更看到了这个男人嘴角勾起的莫名笑意。”
“她不知道以后将迎来什么,将要面对什么,她只知道直到车子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