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黎裴心中复杂思绪万千,第二天还是准时上线了, 只不过有意无意地避过了向
师尊的每日问安。倒不是他故意要将那件事揭过不管, 而是身为连百未央一只手都估计
打不过的渣渣,明系暗系决战在即, 他实在是有些担忧师尊大人因为那件事秋后算账,
将他活来死去一百遍,级数都不够他掉的。
令非梧稍稍放心的是, 百未央也并未特意传唤。他和天干物燥、自挂东南枝三人一
边打怪练级一边看独步寒霄和半江瑟瑟秀恩爱,倒也乐得自在。
直到资料片的最后一部分被触发开放。
画面是热闹欢乐的街市,非梧挤在人群中, 随着看热闹的百姓看着长长的迎亲队吹
吹打打,队伍的最前端, 正是身着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的重黎,而离他不远处,八名轿夫
齐力抬起十余尺的花轿,四周垂下的镶金绣凤纹的红纱隐隐透出新娘子婀娜的身姿。
这该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他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骨扇的扇柄。
身边不远处有百姓议论纷纷, 一些江湖人打扮的人也高谈阔论, 仿佛娶亲的是他们
一般。
“这玉面郎君娶了江湖第一美人, 可真是金玉良缘!”
“可不是嘛, 这央姑娘虽然无父无母,又不会武,但这侠女风范可是不输他人,称
得上秀外慧中, 咱们玉面郎君可求得了一份好姻缘啊!”
“是啊,谁曾想到这玉面郎君竟是许久不曾露面的江湖第一人舜君的嫡传弟子,这
下舜君城是又出了一次风头。”
“我们明系人才济济,待下次剿灭忘虚那老魔头,定能一举拿下!”
......
非梧没有再听,而是跟着迎亲的队伍进了一座气派的府邸,大堂中早已坐满了宾客
,最上端摆着两把楠木椅,一边坐着白发灰袍看起来三十余岁的男子,一边则空着。
重黎牵着顾央来到堂中央,见此低声问道,“央儿,你的师尊怎么还没来?”
大红盖头下顾央的神色看不清晰,只是声音也有些忐忑,“我也不知道,师尊说过
他会来的。”
此时,座上的舜君也发话了,“怎么,央儿的尊长还没来么?再不来,这吉时可就
要过了。”他面容温和,如同寻常父母般,没有半分戾气,只是下一瞬,舜君的气息陡
然凌厉起来,而堂外也传来一阵朗笑声——
“舜君方才还询问在下为何迟迟不来,如今在下来了,怎么又是这副模样?”
看不清来人身形,待他站定时,已然立在顾央身旁了,“舜君兄,多年不见啊。”
舜君蹙眉,“是你?你就是秦央的师尊?”
楼子夜轻嗤一声,“我可不知道什么秦央陈央,不过要说我的小徒弟,正是你弟子
重黎要娶的新娘子。”
重黎闻言,低头问道,“这真是你的师尊?”
顾央察觉了他微妙的语气,有些不安地低声回道,“是的。”
重黎松开了牵着她的手,后退一步。
“你是楼子夜的弟子?还一直隐瞒着我?!”
“我......”
顾央无言可辩,她不知道师尊的身份,更不知道楼子夜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就像她不知道为何现在所有人都以厌恶的目光看着她。
大红的盖头掉落下来,最美的胭脂红,此刻却仿佛是一种讽刺。
她抬眸去看他,却只能望见一片冷漠。
此时有人抽出刀剑,道,“索性就趁着这机会,拿了那魔头和妖女!”
非梧向顾央走了一步,却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什么,又停下来。
重黎举起了剑,那是他们初见时的那一把,甚至还挂着她亲手为他编的剑穗。
“念在我们多年情分上,这次我放过你,”他淡淡说道,仿佛曾经的爱恋都化作虚
无,“如若再让我见到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好,好,好,”她看着他,终于笑了起来,红衣红唇,美得惊心,“是我瞎
了眼,跟错了人,我以为......也不过是我以为罢了。”
后来的局面混乱无比,一向被认作弱不禁风的第一美人武艺高强,两人杀出一条血
路,回到了子夜城。
顾央跌坐在地上,火红的嫁裳在鲜血浸润下越发鲜艳,而她此刻面容无悲无喜,第
一眼看去,已与往后的百未央有了几分相像。
非梧压下心中的揪痛,俯身想要擦去她颊上的鲜血,却穿透了她的身体。
他突然痛恨起旁观者的身份,否则,不会像这样感到无力。
楼子夜在她身旁蹲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抱歉,是师尊连累你了。我还以为那
小子......”
顾央空洞的视线这时才有了实处,她转过头来,露出一个似悲似喜的笑,“师尊,
”她蜷低了身子,小声说,“师尊......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