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照射在莱恩小镇的石砖路上,路边的花丛也被渲染了一层金色。中心广场上小天使怀抱陶罐的喷泉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钟楼上的铜制大钟尽职尽责地在整点时分敲响悠远的钟声。
这样的景象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错觉, 但西维里斯见过深夜的莱恩, 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混乱。
他席地坐在巨大的落地窗边,收回了看向外面的视线,将膝盖上又厚又沉的漆金书翻过了一页。
这是一本很老的书了,书页泛黄,边角处又薄又脆,要很小心地翻页才能使他们免于破损,书上的每一页都印着密集的铅字,空白的地方时常会有漂亮的花体字写下的批注——那大概属于上一任阅读者。
西维里斯是从书房的角落里找到这本书的,它的作者用幽默风趣的语言讲述了自己大陆的游记,书中描写了许多有趣或凶恶的种族,或者路边的各种植株, 花体的批注则会在一旁加以纠正和补充。
西维里斯在部落中学习过如何阅读基本的通用语单词,虽然有不认识的,但依旧能读下来。
他看得很认真,也很愉快。
【眷侣巫妖是巫妖中最为特殊的一种, 她由另一名巫妖施术所创造,由他亲手将她引进永生的大门之中。据说, 这名曾经令人尊敬的大法师在偷偷将自己转化为巫妖之后,又将自己深爱的妻子变作了眷侣巫妖。】
【忠诚信仰着光明教廷的妻子无法忍受自己成为了黑暗的不死生物,用菜刀刺死了丈夫,随后投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水之中。】
最后的这两句话被花体字的主人勾了出来, 在空白处写道,“这显然是一种无知的、不明智的传言。”
“能够成为眷侣巫妖的生物通常是一个不死生物的狂热推崇者,或者与这名巫妖有着极深的感情联系,例如他的伴侣或者孩子。这种浓烈的爱意并没有因为他选择永生不死的道路而消沉,使她心甘情愿地追随他的脚步。”
“眷侣巫妖存在的根本目的只在于他们的巫妖创造者,他们与自己的创造者之间,存在着一种漫长、稳定、且无法被消除的联系。眷侣巫妖在她/他的创造者死亡之后无法独活,反之亦然,他们共用同一个命匣,同享生命,是最亲密的伙伴或者情人。”
西维里斯磕磕畔畔地看完了这几行字,有的字母已经模糊,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来。
这是一个十分博学的智者。
他想。
这本游记里,无论是大到任何一个种族,还是小到一颗小小的草,‘他’都能做上合理的补充说明,甚至纠正作者的错误,这种近似于二次创作的作品让从没有离开过亚特兰的西维里斯十分着迷,看完开头的两个章节之后,他甚至将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这些笔迹上,而非文本本身。
他想象那会是一个走遍了大陆每一寸土地的吟游诗人,拥有像精灵长老那样雪白的长发,他的年纪一定很大了,因为这些知识不可能一蹴而就。
轻快地敲门声响起,一个明朗活泼的女声说道,“嘿盖兰诺德先生,您介意我进去为您打扫吗?”
西维里斯回过神,对着门外回答说,“不,海伦,请进。”
名叫海伦的姑娘推门走进来,手上提着一装满水的木桶,把手上搭着一条厚厚的雪白抹布。她黑色的卷发盘在了脑后,光着脚,黑色的裙子只过膝盖,挽起了长袖,看起来美丽又干练。
“您又在看那本书,我在门外的时候就猜到了。”海伦说道,将木桶放在了门边,把抹布用清水打湿。
“因为它太长了,直到现在,我也才看完了一小部分。”西维里斯将书签插进书页里,抱着书站了起来。
海伦第一次来打扫的时候西维里斯还想要帮助她,因为在亚特兰打扫自己的房间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但被海伦严词拒绝了。
“这是我的工作,盖兰诺德先生,如果让其他人来做就说明我是不称职的。”她皱着眉头说。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不需要做这些。”西维里斯觉得无法理解。
“哦,谢谢您,”海伦立即笑了,“不必担心,我喜欢将整个房子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这难不倒我。”
西维里斯只能作罢,但还是不能在海伦打扫的时候做到熟视无睹地干自己的事情,于是就在她来到房间的时候站在一边看着。
海伦是个友好而健谈的姑娘,对待西维里斯的态度也十分亲昵,因此一段时间之后,西维里斯已经能和她愉快地聊上几句了。
这次海伦看到他的动作,劝阻道,“请您就坐在那里吧,那是个好地方,我以前在打扫这个房间的时候,也喜欢坐在那儿休息一下,看看窗外的风景,很漂亮,不是吗?”
西维里斯微微笑了笑,背后仿佛有花朵盛开,“是的,很漂亮。”
“是的,漂亮极了,”海伦半跪在地上,麻利地擦起地,“每当我在这里看见喷泉和广场的时候,就总是能想起杰克和我求婚的那个傍晚。”
西维里斯一愣,“杰克?”
“啊,”海伦抬起手背擦了擦脸,“他是我的未婚夫,三百年前的。”
她看起来很坦然,也没有什么伤心之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