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拥有大多数生物艳羡的漫长寿命, 长久地保持着青春的容貌,但与生命已经停止的不死生物相比, 依旧太过短暂了。
当精灵的生命逐渐走向尽头,他的肤色会变得更加雪白,头发缓慢转变为白色,然后精力渐渐丧失,更愿意静静待着,而不是去做一些消耗体力的事情。
他会开始嗜睡,每天休眠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直到永远沉睡下去,回归生命之树的怀抱。
西维里斯从沉睡中醒来, 被照进房间里的光线刺得闭了闭眼睛, 雪白的睫羽颤动着, 渗出因刺痛而产生的泪液,看上去几乎与阳光要融为一体了。
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逐渐变得脆弱, 眼睛承受不了太过强烈的光线,要避免稍微过重的撞击,因为那可能造成骨折,他甚至不能去实验室里煮上一锅药剂,植物根茎上的尖刺就足够将他的皮肤划出一道很深的伤口。
他变成了一件易碎品,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卧室的床上,偶尔精神好一些的时候,才会去书房里翻翻书,还要小心被书页割破手指。
冰冷而柔软的手掌覆盖在他的眼皮上, 缓解了眼睛里短暂的痛感,半巫妖轻声说,“抱歉,我没想到你今天会醒得这么早。”
卧室窗帘里的那层薄纱被拉上了,她拿开手,西维里斯看到那张几百年都没有任何变化的脸,“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上午十点,”顾央微笑,将精灵耳边的雪白发丝别在耳后,“早餐想吃点什么?”
西维里斯眨了眨眼,“我还不饿。”
顾央应了一声,还是说道,“但你必须得吃点什么,一点新鲜的水果沙拉?”
明白她怎么样也不会罢休,西维里斯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一点就好。”
顾央拉响了床边的铃,忠心耿耿的管家很快敲响了卧室门。
“请进。”
“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一个十五六岁少年模样的人走进来,像模像样地穿着深黑色的管家服,看着有点让人想发笑。
毫无疑问,他就是埃文,只是被恶趣味的主人换进了一个新的壳子里,体会了一次重回青春年少的感觉。
“一份水果沙拉,埃文。”顾央吩咐道,“我的早餐像往常一样就好。”
“好的,”埃文的目光扫过躺在床上的精灵和坐在床边的半巫妖,欠了欠身,“请您稍等。”
管家离开之后,西维里斯轻声开口,“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嗯?你梦到了什么?”顾央微微低下头,用指腹轻轻抚摸精灵的脸颊,她的声音也很低,带着情人私语的温柔。
“很多,很多事,”西维里斯看着她紫罗兰色的眼眸,露出回忆的神色,忽然笑了起来,“我梦见拍卖场,被关在笼子里,然后你买下了我。”
顾央安静地倾听着。
“还有柏得温和柯蕾拉按照人类的仪式成婚的时候,那天的晚霞很美,”他停了下来。
“然后我们也和他们一样自己举行了仪式。”她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你为我唱了第一支歌。”
半巫妖的神色微沉,“很美的歌。”
她低下头吻了一下精灵的鼻尖,金发的精灵难得羞涩起来,面颊浮起两片红晕,像他刚刚提起的晚霞,苍白的脸色也因此生动起来。
“还有艾哈瓦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我都不敢抱他。然后转眼他就长大了。”
艾哈瓦是从生命树上诞生的精灵,有一双和西维里斯很相似的眼睛,因此被顾央和西维里斯共同收养,成为了他们的孩子。
“嗯,”顾央说,“我很早前就说过,你是一个好父亲。”
西维里斯微微笑了一下,缓缓舒出一口气,“......我最近经常梦到柏得温和柯蕾拉。”
柯蕾拉只是普通的人类,寿命最长也只有一百多年,她去世之后,柏得温也和她一起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半精灵的女儿在精灵族长大。现在他们的女儿年纪也很大了,西维里斯不久之前回精灵族看过她,她和阿黛尔是很好的朋友。
“我们走在一个很茂密的森林里,一直往前走,四周都是藤蔓,很安静,不时会有水滴滴下来。”
“那我呢?”顾央问道。
西维里斯无辜地眨眼,“没有你。”
“那真令我伤心,”顾央理了理精灵散开的长发,“或许因为我一直都跟在你身后,所以你才没有看到你。”
西维里斯弯了弯唇,“或许吧。”
水果沙拉和顾央的早餐被送了上来,西维里斯起身靠在床头,用小叉子叉着切成小块的水果吃。埃文选择都是果肉柔软的水果,以保证精灵脆弱的口腔不会被划破。
他吃得很慢,因为觉得肚子里放不下多余的东西了,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吃。
“赛尔娅。”
顾央抬起头,“嗯?”
“.......你以后会做些什么?”他盯着她的眼睛问。
“谁知道呢?”半巫妖以一种轻松的语调说,“你明白我的实验都是多种多样的,或许我还会在大陆上走一圈。”
西维里斯点了点头,好像松下了一口气。
顾央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