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婪厌张了张口,蓦地喷出一口血来,“噗——”
“咳咳咳咳……”他捂着胸口伏在地上,不知是因伤势还是寒气入体,身体痛苦地蜷缩着,单薄的衣裳清晰透出凸起的脊椎。
燕竹目光阴翳看着他,“你追随他这么久,连一个笑脸都没得到过吧?”
宛如被针刺中,婪厌身体颤了一下。
不,他当然得到过游凭声的笑脸。
两百年前……他们一同陷入碧幽宫、在仇仞手下挣扎时,曾是彼此走得最近的朋友。
那时游凭声何止会对他笑,两人一致对外,相携相助,还会把臂言欢……
直到他反被喂下牵厄蛊。
过去挣扎求生的记忆太过屈辱,婪厌不爱去回想。这是他少有的愿意回忆起来的片段,那些画面忽然在脑中浮现,让他恍惚了一下。
“真叫人同情啊。”燕竹声音里饱含着装腔作势的怜悯,却是不遗余力地火上浇油,“他放着相识多年的你不管,却与那正道狗肌肤相亲,还不知做过什么亲密事呢……”
“同情?”婪厌忽而被逼到绝路般抬起眼,仿佛刺痛后的尖锐反击,“是同情,还是同病相怜?”
燕竹的脸颊抽搐了一下。
婪厌眸中一片暗沉,挑衅地道:“说这么多,更在意的明明是你吧?”
燕竹脸色又青又白变了变,想要发作,最后又扯出一个虚伪的温和笑容。
“看来你的确很伤心,连理智都不要了,竟然因为游凭声这件事而触怒我,就不怕我对你下手吗?”
婪厌冷冷说:“要杀就杀。”
“不,不不。”燕竹摇着头悠悠地道:“我怎么会杀你呢。其实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是同病相怜之人,那不是更应该结盟互助了吗?”
他居然就这样俯下身,将锁在婪厌琵琶骨上的天一追魂锁取下了一半。
左肩剧痛之后,是久违的轻松。婪厌惊疑不定地问他:“你又要做什么?”
燕竹攥着另一条锁链随意地晃动,碰撞声充满让人心有余悸的威胁感,他笑着说:“瞧婪教主这话说的,我能做什么?其实这锁链我早就该替你取下来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而已。”
“——现在看来正是时候,不是吗?”
“你就不怕我逃跑?”
“当然怕。我岂能不知,婪教主不是甘于人下之人。”燕竹说,“所以要请教主吃下牵厄蛊了。”
婪厌道:“那你也该知道,我身上现在没有牵厄蛊。”
“你没有,我有啊。”燕竹微笑道:“来见婪教主怎能不准备周全?入洪荒海之前,我便从度厄教的人手里弄到了这种蛊毒。”
原本燕竹并不着急,反正婪厌被天一追魂锁和囚人布袋双重困住,无论如何也跑不出他的手心。
没想到招魂幡没能抓住游凭声,他反而身死在雷鸿的自爆里。
现在他需要利用婪厌,便
要先将人放出来。
一枚让婪厌无比熟悉的丹丸出现在燕竹手里。
婪厌目光微缩,
盯着牵厄蛊看了数秒,
心灰意冷垂下眼睫。
他淡淡道:“拿来吧,我吃。”
*
游凭声和夜尧已将长明灯收集了大半。
淡黄色的油脂倒入瓶中,腥气扑鼻。游凭声随手将废弃的灯盏扔下,看向不远处正在燃烧的另一盏。
火光随波飘摇着,将周围幽蓝色的水域点染上一点暖黄色的光,极为吸人视线。
夜尧乘溯世镜分开水波游过去。
“等等。”游凭声忽然说。
一道黑影骤然冲撞过来!
夜尧驾驭溯世镜躲开,扑空的黑影立即转身,硕大的鱼尾拍击水波,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发出一声低吼。
——是鲛人!
那频率独特的声波无法被人耳接收,随着水波传递到耳中,让听者头晕目眩。
夜尧眼前晃了一下,及时闭塞听觉,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秒,鲛人再次凶猛袭来!
与此同时,另外三个方向,三道声波带动水波同时滚至,几条鲛人合作围剿而来。
溯世镜滑至当先冲过来的鲛人身后,一个翻转间,游凭声顺势将盯上的那盏灯捞到手里。
一道又一道水波汹涌扩散,接连不断的,地宫的断壁残垣之后冒出重重黑影。
似人非人的生物聚集成群,覆盖白膜的瞳孔从四面八方盯视过来,场景让人不寒而栗。
“这下坏了。”夜尧嘶了一声气。
听他说话的音调,倒听不出有什么害怕,反而隐约透出一点儿兴奋的意思。
“坐稳了。”夜尧压低声音说,像是怕惊扰到那些东西。
下一秒,溯世镜陡然加速,撞开最近的鲛人急速冲了出去!
一颗赤红色火焰从夜尧丹田中飘出,犹如星辰压缩一般颜色极亮,经过光滑的镜面反射出耀眼强光,鲛人性喜阴暗,顿时被光线晃得惊惶闭目。
溯世镜趁机一拧一转,灵巧撇开数只包围的鲛人。
“西南。”游凭声说。
溯世镜的方向随之一变。
途径又一盏长明灯,游凭声伸臂一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