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盛洲,清元宗。
碧空白云之下,苍翠山脉连绵起伏,优美的景色与溯世镜中的投影别无二致,如人间仙境,只是不似溯世镜中那般清幽静谧。
天空不时有身着白袍的修士御剑而过,不同颜色的灵光绚丽闪烁,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众人在路过宗门腹地一座高耸的山峰时,未等靠近,便不约而同下得剑来徒步而行,以崇敬的目光仰望山顶。
栖霞峰——天涂上人的住所。
栖霞峰上,取代溯世镜中那座简陋木屋的,是现实里巍峨的宫殿,一眼望去充满大宗气派,让人油然而生被强者庇护的肃然之感。
众人皆知,不久之前天涂上人自洪荒海归来,晋升成为了大乘期修士,是如今修界公认的第一人。
“听说天涂师伯是为救夜师兄才去的洪荒海,回来便顺利晋阶,日后我们要称他为道尊了。”说话的是清元宗凌云峰的精英弟子,他与夜尧同辈,欣羡的声音里夹杂不解,“只是夜师兄明明早已元婴期,为何还住在栖霞峰,而未搬离?”
“或许正在准备吧,毕竟因缘合道体身份不同凡俗,宗门待他特殊些也是正常。”另一人道,“夜师兄如今也该收徒了,我有名族弟天资不错,一直未曾拜师,正等夜师兄呢。”
因缘合道体本就为师门看重,如今其亲传师尊又晋阶成为大乘修士,待遇定然更将水涨船高。
众人私下猜测,有人羡慕,有人心嫉,但毋庸置疑,眼下栖霞峰一脉炙手可热。
广明子拜见过天涂上人,下山时,不久前还恭顺带笑的神色沉了下来。
他身后跟着两名弟子,天涂上人威严肃穆,却待小辈很不错,是以广明子常带徒弟到栖霞峰请安。
跟在他身后的孟玉烟看了看广明子,发觉他心情不佳,小心地静默下来,不敢出声。
另一名男弟子则更加圆滑,关怀备至地向师尊贴心问候,“师尊有何心烦事,弟子可否替您分忧?”
广明子脸色沉沉,嘴上却道:“师尊晋阶乃是天大的喜事,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什么烦心的?”
广明子向来在天涂上人面前表现不错,需要仰仗鼻息的徒弟却了解他的性情。男弟子察言观色,用好听话哄了广明子几句,说话时提到夜尧,“想当年师尊您结婴之后很快便独立开辟一峰,如今到了夜师叔,却迟迟不肯搬离栖霞峰,这可真是……”
话说到了广明子心坎上。
“大概他眷恋师尊,不舍旧土,师弟年纪小,无论是想在师尊膝下多承欢几年,还是想躲懒偷闲都不奇怪。”他也不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那遣词造句莫名带着嘲讽。
男弟子顺着广明子的心意说:“可夜师叔迟迟不肯开峰收徒,实在不合规矩。”
广明子冷笑,“师尊爱重他,想留他在身边亲近教导,我难道还能反对吗?”
有风吹过,不知从哪儿飘过来一片花瓣粘在广明子脸上,广明子不耐地抬手摘下
,
把花瓣碾碎。
众人皆知,
天涂上人一生收过三名弟子。
三弟子也就是关门弟子,是赫赫有名的因缘合道体,一直留住在栖霞峰上被他严格教导。
二弟子广明子元婴中期修为,于正道中颇有声名,收了不少徒弟,无论是修炼还是教徒都十分勤勉。
至于大弟子……则在数十年前死于上任魔尊仇仞之手。
彼时的天涂上人竭尽全力也只能与仇仞战平,一战双双重伤,在那之后不久,仇仞便被游凭声所杀。没能亲手替大弟子报仇是天涂上人平生一大憾事,因此他极为厌恶魔修,同时对于自己其余的徒弟十分关怀,尤其是夜尧,天涂上人怕他在成长起来之前便陨落于魔修之手,一直对他很是上心。
结婴后的修士便跻身强者行列,往往会另辟一峰收徒教学,夜尧却一直没搬走,他无心收徒,天涂上人也没有逼他,广明子对此早已心生不满。
另一方面,洪荒海一行,广明子发现夜尧居然到了元婴中期,眼见着就要追上自己,心底的排斥和危机感节节攀升。
但他也无法置喙天涂上人的做法,只能阴阳怪气地在背地里说两句:“我毕竟比师弟年长数轮,不能似他一般逍遥自在,只顾自己。”
他看着男弟子叹道:“他不收徒,做师兄的便要承担更多责任,多费些心力替宗门培养后继之人。”
男弟子露出感动之色,殷勤奉承。
孟玉烟低着头,忽然想到如果夜师叔在这里,大概会说“年长数轮,也未见心胸宽阔”之类的话,能把广明子气个仰倒。
没有夜尧在,她好似也被传染了一样在心里暗自吐槽,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刚巧回头看男弟子的广明子看到她的表情,声音一沉,“你笑什么?”
孟玉烟很怕他,心里一慌,低着头忙道:“师尊,弟子没有,没笑什么。”
广明子也没有看清,但总疑心她在嘲笑自己,又不悦她像个闷葫芦,找了个理由责骂她几句,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男弟子无奈地摇摇头,拍拍孟玉烟的肩膀,快步跟上广明子。
被抛下,孟玉烟反而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