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游凭声针对薛霖悉心设计的人设——一个会杀魔修、会救人,却又虚弱得要死的魔修。
面对魔修的求助,薛霖可以袖手旁观……但他吃不到丹药就要死了。
“……”薛霖差点儿沉不住气。
他强迫自己面无表情,“你若明智,应当立即逃离这个房间,本盟主不会手下留情。”
“咳咳、我以为薛兄是潇洒之人,不会拘泥于正邪之分……”游凭声低声喃喃,“看来是我太想当然了,魔修果然罪无可恕。”
明明是魔修,却全然不似过往遇到的人那般凶神恶煞、惹人厌恶,他低靡的神情只让人联想到经雨敲打后微垂的白芍,浅淡、安静,又因眼尾染的红而多出一抹独特的清艳来。
也不怪他先前被蒙蔽,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美人会是魔修?
薛霖将脸绷得更紧,摆出了一盟之主的威严神色,冷声说:“你的确想错了,本盟主不会给魔修炼丹。”
堂堂丹盟盟主,历经世事,当然不可能色令智昏,所谓的“颜控”只是在修炼和炼丹之余的乐趣。
但只要他能有三分怜惜犹豫,最缥缈的机会游凭声也能抓住利用。
“盟主高义,自然不会徇私。”游凭声轻轻叹了口气,态度仍是礼貌的,“抱歉,是我唐突了。”
“正邪不两立,我不杀你已足够宽容,你走吧。”薛霖移开视线不看他。
“师祖!”宁修竹在一旁急声呼喊。
这小子真是沉不住气,叫什么叫。
一个姿势维持太久,让薛霖还未痊愈的身体僵硬发麻,他当没听见徒孙的求情,交叠的双腿悄悄换了个姿势。
在宁修竹焦急的声音里,游凭声手指撑着桌面缓慢起身,细长的指尖微微发白。他的肢体动作不动声色展示着低落情绪,面上却并不显露哀求之意,仿佛就连不相干的宁修竹都比他要着急。
薛霖视线瞥到一边,余光瞄着他的动向,发现他居然就这么坦然接受了结果,离开座位时,脊背挺拔如初。
那短暂的可怜犹如昙花一现,这样一看,他又与脆弱的花枝全然不同,而是青竹或松柏那般更坚韧的东西,遇雪尤清,经霜更艳。
游凭声请求的神情已完全收起来了,被拒绝也不纠缠,见他这就要走,薛霖忍不住问:“东西你不拿走?”
“即便事不成,送出的礼物也没有收回的道理。那么,有缘再会。”游凭声干脆道别,顿了顿,又笑了一下说:“不,应该无缘再见了,这颗果子就当是打扰盟主的赔礼吧。”
如此利落,毫不拖延。
他只最后看了一眼担忧的宁修竹,向他点点头,以温和的长辈口吻劝诫:“过往一切皆如云烟,宁小友不必太在意他人看法——尊严是自己给的,拥有尊严的前提是认同自己。”
宁修竹眸光一颤,猛地踏前两步,几乎要忍不住在他身后跟出门。
尊严是自己给的?
薛霖心中
暗暗喝彩。
余光里黑衣青年的背影已经走到门口,他禁不住心痒又把视线追了过去。
又有胆识、又有趣、又有性情,偏偏还生了张如此漂亮的脸……薛霖从没遇见过这样对胃口的人,简直满足了他的所有喜好,惊鸿一瞥,他已经魂不守舍起来。
除了身份是魔修……可魔修里也有误入歧途的苦命人,这世上还有个词叫改邪归正,佛修也说“回头是岸”啊。
薛霖清了清嗓子,“小宁儿。”
不由自主想要追随游凭声出门的宁修竹回过神来,他下唇被自己咬出深深牙印,脚步一顿回到薛霖身边。
“师祖,求您帮帮禾前辈吧。”他的声音里满是笃定,“弟子以性命担保,他是好人,绝不是那种邪恶该死的魔修。”
薛霖:“……”
薛霖沉默了两秒,一拍桌子,“还不去追!”
*
如果以杀过的人为数,早百年前的游凭声就已经满身血腥罪孽。
但这不妨碍他第二次踏入薛霖的包厢后在他面前装无辜,编出些“生在北溟,不得不与魔修为伍”的瞎话,无论是演技还是话里的细节都无比真实,再敏锐的人也不可能找出漏洞来。
宁修竹不知真假,只知道跟着他的平淡叙述露出心疼表情,简直快替他哭出来,他在游凭声咳嗽时连忙替他拍背,又跑出去找人要玉梨果和蜜水,忙前忙后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徒孙成了别人跟班薛霖也不在意,他的目光从冰冷恢复成温情脉脉几乎不用过渡,塞在桌底下的两条长腿又动了动,离游凭声坐得更近了些,示意他伸出手让自己把脉。
手腕处的脉门是修士最致命的弱点之一,很少有人愿意向他人敞开。
但游凭声并不犹疑,似乎没有丝毫警惕,薛霖很顺利地就把到了他左手的脉。
“你就不怕我不怀好意?”薛霖扬眉。
“求医问药,又怎能讳疾忌医。”游凭声说。
薛霖笑了一声,“我是丹修,可不讲究什么医德。”
嘴上这样说,他探着指尖的脉,神色认真下来。
敞开的灵脉让薛霖的灵力顺利探入,一切情况纤毫毕现。
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