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收银前点燃了松木味的香氛蜡烛,让这个冬日早上从温暖中开启。
一道潇洒高大的身影从门外进来,径直走到安隅面前,把一大束花放在安隅面前。
秦知律今天买的是雪绒花,雪白中簇拥着几株近乎于湛金色的野菊,是祝萄的种子博物馆最近培养的新品种,颜色剔透得像安隅的眼睛,非常好看。
他另一手将提着的热咖啡也放在安隅面前,收手时在安隅头上用力揉了一把。
“先吃饭,再工作。把身后的花瓶给我,我把花插起来。”
安隅咕哝了一句“哦”,转身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个大肚水晶花瓶。
这玩意也死贵,他看都不敢看,看了心悸。
秦知律拆开花纸,一根一根裁剪那些花枝,再放到花瓶中去,他站在窗边,冬日的晨光和雪光映在他的脸上,那双
黑眸深邃依旧,却盛着一簇光,他站在那里就如同一道风景,店里的客人都忍不住频频向他看去。
安隅灌了一口热咖啡,舔掉唇边的奶沫,走到面包架旁随手抓了一只面包,一边用力撕嚼一边走回柜台后。
从秦知律身边擦过时,秦知律偏过头,在他鼓囊囊的脸颊上落下一吻,顺手揽住他的腰,唇贴附在他鬓边低声道:“别不开心了,你不想就算了。”
秦知律声音中的冷酷仿佛随着那些年的风雪一并远去了,磁性而低沉的嗓音像是一捧热烟灰,每每都听得安隅心神动荡。
他“嗯”
了一声,囫囵把嘴里的面包咽了,“我再想想吧。”
“你这么痛苦,已经是答案了。”秦知律笑,“全当我没提吧。”
安隅很快看完了账,秦知律拉了一把凳子在他身边看书,他百无聊赖地点开了尖塔论坛。
守序者们四散而去,但尖塔论坛却如常运行。有些人转身没入社会再无音信,可留下的却又无比活跃,每天像住在论坛上一样插科打诨,无所不聊。
安隅百无聊赖地往下刷着帖子,什么《畸友们,最近肩胛很痒,我是不是想念自己的翅膀了》《照然无情无义,当年一起出任务,现在连张票都不给》《种子博物馆培育的新植株真的不是畸变生物吗?》《下个月回人类主城旅行!畸友们有推荐的景点吗?》《深仰和潮舞是Ocean酒吧常驻乐队啊!大人海妖一样美丽的嗓音……》《角落面包店又双叒出新品了,什么时候能照顾一下偏远地区啊》……
安隅一上线,私信提示就闪个没完,他粗粗往下一看,大多数都是为面包来的。
从前,面包店每天会为尖塔特供一批面包,需求量不算大,只是为守序者们的自助餐加一道主食而已,本质上还是秦知律假公济私照顾自家孩子的生意。但时过境迁,现在世界各地的守序者们开始疯狂想念那个味道——工厂标准出品的角落面包也很好,只是再难寻回那无数个清晨里新鲜烘烤出的麦香了。
更何况主城实体店里还有层出不穷的新品,新品几乎不会投入量产,他们每天只能在社媒上看旅行网红们打卡晒照。
如今角落面包已经是全世界包装食品的龙头企业,不仅产品和管理过硬,更重要的是安隅的个人效应,人们坚信角落面包能给这个世界源源不断的力量和希望,无论在哪个国家,甚至是那些权利划割还不清晰的敏感地带,随便走进一家便利店,都能看到不同人种、说着不同语言的人购买同一款角落面包。
安隅对着那些帖子走神,直到一股冷松掺杂着皮革的淡香味从身边环绕了他,秦知律轻轻捏着他的肩膀,“上个网都愁眉苦脸,别纠结了,面包店该怎么开就怎么开,主城居民也没几个真的需要救济的。”
安隅注视着秦知律,那对深邃的眉眼一如从前冷淡,那是已经刻在秦知律骨子里的气质,但冷淡之中,对上他时,却又有一抹化不开的温柔,黑眸瞳心中的一簇高光,是他们正式在一起后才有的,他望着他时,那一簇高光聚
精会神,
坚定如星。
“长官。”安隅忽然问道:“你说如果有一天角落面包赚不到钱了怎么办?”
秦知律挑眉,
“你知道你现在生意有多大吗?”
安隅点头。
“不存在这个可能性。”
“但世界还是很乱,经济,战争,我说不好……”
秦知律笑,“你的面包和别人的不同,越是战乱,它的销路应该越是稳定才对。”他说着随手从收银台旁的篮子里抓出一只包装好的粗麦仁小餐包,在手里捏着,意味深长道:“就是这最简单的一块小面包,永远被需要。”
“假设,我是说假设——”安隅却一把攥住了他手心的面包,“如果有那天,我们两个怎么办?”
秦知律蹙眉打量了他半刻,忽地笑了。
“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用力揉了安隅的头,“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在花你的钱过日子吧?”
安隅迷茫,“不是吗?”
秦知律随便抓过终端来,点了两下给他看了一眼。
安隅两眼又瞪成了铜铃,“你……我……怎么来的?”
“我也在做事。”秦知律神色淡然,像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