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笑了……求求您了。”安隅无力道。
他从没看过动漫,更不用说逛社交媒体——低保户连手机都没有,第一次拥有电子设备就是这台终端。
比利冲他挤眉弄眼,“据说最新一集中,人类已经抓住了兔子安。你害怕吗?”
安隅不想和他说话。
凌秋曾说,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这句话在此时得到了充分印证。比利和祝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却煎熬得坐立不安。
兔子安是虚构的,那他到底是什么?
迄今为止,他基因熵仍然为零,对自己的异能一知半解——他担心地看向隧道深处——秦知律还会相信他“可控”吗?
“安隅。”深处的秦知律忽然开口,“过来。”
安隅后背一紧,起身慢吞吞地向深处走去。
比利和祝萄的玩笑声在身后逐渐模糊,直到四下只剩滴答水声。他站在秦知律面前,不安道:“长官。”
“嗯。”
他在等着秦知律审问,但秦知律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那道视线一如既往难捉摸。
但,似乎比往日少了些压迫。
安隅想,他应该没有感知错,长官确实在低落。
这或许是一个取悦他的好机会。
他下意识掏出剩的半截面包,刚递过去,手又顿在空中。
其实秦知律应该不爱吃粗面包,每次都会把自己那份让给他吃。摆渡车上的女人也说过,主城伙食很好,看不上这些穷人食品。
安隅正要缩回手,秦知律把面包接了,咬了一口,咀嚼很久才咽下去。
“比想象中好吃。”他淡淡开口,“别乱跑,在这待一会儿。”
“哦。”安隅纳闷,他什么时候乱跑了。
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在秦知律身边坐下,看着秦知律沉默进食。
熟悉的皮革气息让他忽然想起车库里那只水母,雨夜失明时包裹住他的风衣,还有不久前,那些触手圈着他的腰摩擦,一只还挤进他怀里。
进入53区后,他总是被这样的气息包围,以至于渐渐地不再关联到雪原上的恐吓,反而觉得安全。
长官好像……很喜欢抱他。
安隅思考了一会儿,觉得确实是这样,于是张开手从身侧轻轻地拥抱了秦知律。
那个冷硬而坚定的身子一下子僵住。
“您已经做回人了。”安隅努力组织语言,尝试“安慰”这项超高难度的社交行为,“只要您想,就能做人。不要讨厌自己。”
秦知律怔了许久,幽暗之中,他的眼神似有波动,虽然仅一瞬而已。
安隅拢得很费力,他没有触手,只能用薄薄的手掌摩挲着秦知律的风衣。
他犹豫了一下,又故技重施道:“长官,我浑身都疼。”
他其实有点发烧。
人类之躯,即便祝萄愈合了那些伤口,积累的炎症还是让他持续发热。
以至于哪怕隔着衣服,秦知律也能逐渐感受到升温,他小声喊疼,热烘烘的气喷在秦知律颈间。
冷寂的眸中慢慢地有了一丝温度。如果祝萄在这,一定会惊讶于秦知律这次这么快就从消沉状态中走了出来。
“不要总是撒娇。”秦知律有些无奈,“祝萄给你止血了。”
提到这个安隅反而格外焦虑,“可他只能帮我恢复到90%。”
“不然呢,你以为治疗系能力就像给车加油那么简单吗?”秦知律瞥他一眼,“找死时不见你谨慎,90%反而要斤斤计较。”
安隅意识到自己挨训了,但他不打算还嘴,凌秋警告过他“挨打要立正”,而且他觉得长官训话反而比沉
默时要……不那么吓人一些。
他拉起囚服,指着诱导试验留下的瘢痕继续自说自话,“刚才在外面打太久了,旧伤总被撞到,而且之前比利的药涂了后一直疼。”
“知道疼,就不要总以身试险。”
秦知律伸出手,“刀还给我。”
安隅警惕地捂住腰侧,“为什么?”
“凌秋死了。”秦知律毫不委婉,“你不难过吗?”
金眸倏然安静了一瞬,但安隅紧接着皱眉道:“这和收回我的刀有什么关系,您不是已经给我了吗?”
“那是我的佩刀,临时借你用,不是给……”秦知律欲言又止,“算了。留着吧。”
他起身往外走,“但不许伤害自己。再难过也不许。”
安隅摸不着头脑地应了一声。
秦知律拎着比利的药箱回来,从角落里抠出一个圆圆的白色小药罐,淡道:“这个不疼。”
安隅发现他翻比利的药箱就像凌秋知道家里的食物都放在哪儿一样熟练,仿佛过去的某些时刻,他曾这样翻找过无数次。
秦知律坐回他身边,顿了顿,摘下手套。
黑暗中那双手更显修长,指头挖了一块药膏,轻轻抹着安隅腰上的瘢痕。
有点痒,安隅想,原来摘掉手套后,长官的手指也是温软的。
上过药,秦知律和他一起出去,把医药箱往比利怀里一丢,“增援部队还要多久?”
“马上了。”比利从桥洞里探出头去,“今天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