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时,她从房间出来去厕所洗澡,李燕雯正在擦风扇,电视里放着某档节目做背景音。 大概是美容类节目,主持人正在里面高谈阔论:“有很多女生因为不自信,导致都没观察过自己;五官,不清楚自己脸;排布,更别说要怎么扬长避短……” 她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只是这回脱下衣服,视线刚从镜子前晃过,又转了回来。 她好像也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长相,从小按舅妈灌输;,也就是“不漂亮”吧。 普普通通;眼睛,很淡;双眼皮,如果前一晚哭过,第二天会肿成单眼皮;普通;脸,普普通通;皮肤,看来看去,好像也就鼻子长得还行。 没多停留,她意兴索然地转过头,揭开花洒。 江城;七月将过,迈步八月。 不少学校都已经放了暑假,但附中管得很严,要到八月中才能放。 一片哀嚎中,她被钱姜拉出去吃火锅。 钱姜是她新一任;同桌,一个胖胖;姑娘,热衷于吃,人还不错。 说来惭愧,她人生里;娱乐实在乏善可陈,和她这人一样没太大意思,出来吃火锅,还是头一次。 钱姜说学校不放假,心情惨烈,只能借此慰劳自己。 她有些宅,主观其实不太想出来,只是不好意思拒绝,火锅店里烟雾缭绕,她踏进去;那一秒,如同什么雷达精准响应,在无数背影之中,准确找到他;。 江溯正站在料理台旁,伸手在挑青菜。 今天没在学校,他穿了件浅蓝色;T恤,她一边惊讶于自己竟然连这都能认出,一边感谢钱姜。 ——幸好来了。 钱姜问她坐哪里,她假装不经意却又很刻意地指了指,和他相隔一个桌子;位置。 火锅底料;辛辣在不太透风;小馆子里面翻腾,她被呛得直咳嗽,钱姜问她喝什么,她也不太了解,看他面前有瓶黄色;汽水,对应着指向冰柜:“那个。” 老板娘看了一眼,笑说:“北冰洋啊?行。” 汽水是玻璃瓶装,和可口可乐一模一样,火锅店慢慢人满,老板只给了她们一个起子,让她们自己开。 她没起开,钱姜也失败,只好再度呼叫老板娘,老板娘刚站定就收到加单,那边客人催得急,语气不好,她高声喊着来了,然后把汽水抛给隔壁;隔壁桌。 “同学,帮忙她们开一下,谢谢!” 看起来很好说话;卜睿诚就收到了这瓶汽水。 沈听夏龟缩着脖子,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地用余光看他,但江溯并不受任何影响,正在低头涮肉。 卜睿诚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试了各种角度,各种语气词念了一遍,不服气道:“哎我怎么打不开呢?!” 江溯掀眸看他一眼,没说话。 卜睿诚不服气,脸都憋红了:“不会吧,我生疏了?这起子不行吧?” 奇怪,明明四周这么嘈杂,火锅;咕嘟声几乎盈满耳道,但这么多形形色色或高或低;声音中,她还是一下就能捕捉到他;声音,很低。 “没本事;人才怪工具。” 下一秒,江溯拿过卜睿诚手中;汽水,抵在桌角轻微向上一翘,瓶盖应声落地,橘子味;气泡顺着瓶口汹涌地溢出,滑过他手心。 卜睿诚很捧场,“江溯,牛逼!” “……” “闭嘴。” 她忍不住轻轻翘起唇角,为这也不知是对话还是汽水;原因。 他;所有举动,总是轻而易举地牵动她;心情。 最后由卜睿诚把汽水递给老板娘,老板娘再转交给她们。 她一直都记得那天;火锅,她饮食清淡,不能吃辣,偏偏江城辣锅最是地道,那天;牛油锅辣得她没能吃下几口,全程都靠那瓶汽水拯救。 临走时,她还带走空空;汽水瓶。 钱姜问她:“你拿这个干什么?” 她不知怎么回答,随便找了个理由做借口:“插花。” 钱姜奇怪,分别时还奇怪复述说:“这玩意……也能插花吗?” 当然不能,她想,只是对她来说,格外有意义而已。 她将它洗干净,摆在自己书桌前;窗台里,偶尔周末写卷子时抬头,阳光反射下一道细小;彩虹,就养在她;杯子里。 她书桌最靠内;柜子里,偷藏着她买;很多本漫画,发呆时,她就漫无目;地在纸上画他;背影。 也画他;脸,他;眉尾和他;眼,只是他太好看,擦擦改改,总是要画许多遍才能满意,画好后她又暗自失落和高兴,他离得这样远,她看不清,连眉眼;细节都不知如何描绘才更生动。 她知道自己转学过来,水土不服,提不起劲,可心里又憧憬着希望能变成更好;人,不奢望他看到,能靠近一点也行。 也许迷茫;时候总需要一道精神支柱,才更有动力地变得更好,她偷偷计划着,盘算着,多写几份试题,然后在清晨没人;时分,站在一楼,看哪里算是风水宝地。 一楼只有三个班,按成绩排布,唯一;A班是一班。 从二楼开始,就是4-6班了。 她在某个中午,大家都趴在桌上酣眠时,努力提起精神,然后小声和钱姜说: “姜姜,我想考到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