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凤玖兮沉默看着季俊，恍惚中与自己父亲重合。
多么相似的两个人。
用自以为是的好，来自以为是的决定她们未来生活，却不去想她们愿不愿意接受这份‘好意’。
“你真的了解她吗？”
那双望着季俊的眼无波无影，声音极轻极淡，整个人没有一丝多余情绪。
“你女儿被大学士灌了终身不孕的药，已经不可能有孩子了。”
“她唯一孩子，是在她眼前被皇后扔锅里活生生煮熟喂给野狗。”
“甚至在那孩子死后，都还被皇后取下手指当战利品收藏。”
她静静看着他，“你说，她如何还能有自己孩子。”
“你说，她如何在仇人身边过上平静日子。”
“你说，你自折傲骨救下她，那你在看到自己还未满月的孩子被野狗啃食时，是想复仇还是想活下去。”
“回答我，在听完这一切后，你真设身处地为她想过吗，你真不是自我感动吗。”
季俊被这一连串的话炸蒙了，他愣愣看着凤玖兮，反驳的话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一丝声音。
“当然。”
凤玖兮看着季俊呆滞的脸，“我理解你想让自己、想让她活下去的心。”
“但我希望你不要打着为了她的名号，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毕竟整件事里，只有你损失最小，至于你说的傲骨……”
她不屑嗤笑，“季水宁也天天在皇后面前伏低做小，但我看到的却是傲骨铮铮、忍辱负重，而不是你这种自甘堕落。”
“记住是你自己站不起来，别怨别人。”
在她冷漠的视线中，季俊瞳孔骤然紧缩，“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我没有……我……”
他找不到理由，甚至反驳不了。
难道自己真如凤玖兮所说……是个无能的废物？！
季俊眼中有着迷茫，眼神下意识看向手里酒坛，呼吸猛地一窒，一把将其甩了出去。
‘啪’！碎片与酒水四溅。
“我、我……”
他这么多年都在干什么？他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真把自己当成大学士的狗了？！！
“我，你……”
眼见人越来越混乱，凤玖兮神色淡淡，“再看一遍信吧，这次说不定能看出些别的。”
“！”
听到她的话，季俊瞬间低头，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读了起来。
而凤玖兮则缓缓闭上眼，身体靠着椅背，静静等待他最后的选择。
是自愿，还是成为傀儡，就看他自己了。
“……”
许是看清了现实。
季俊在看这封信的时候，没有之前的排斥，而是……沉重。
他这三年除了喝酒就是给大学士当狗。
而自己女儿却默默筹备了三年，在发现凤玖兮的实力后，毫不犹豫赌上自己一切，只为讨回一个公道。
她的坚毅、她的决断要比他强百倍，难怪她会如此排斥自己。
他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
季俊闭上眼，深吸口气，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眼时，那双浑浊的眼燃起了光，“凤小姐，你真能扳倒大学士吗。”
“不。”
凤玖兮缓缓睁开眼，在季俊不解的表情中，淡淡开口。
“我不止要扳倒大学士，还要扳倒皇帝和南诏国男子为尊的想法！”
“！”
这惊世之语把季俊吓呆了，他以为凤玖兮有胆针对大学士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没想到，她竟然想颠覆现在的皇朝。
确实，在前朝没有男子为尊的说法，但如今已经施行了三十多年，潜移默化下……
她真能做到吗？！
“才三十多年。”
像是看穿了季俊的想法，凤玖兮不以为意地勾唇浅笑，“上个朝代的女人还在呢，只要有火种，她们就一定会燃烧。”
“而我将会是点火的人！”
“！”
轻狂恣意，在人之上的傲然让季俊瞬间明白自己女儿为什么会不顾一切选择她。
希望。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希望。
“季俊。”
他整理好衣服，恭敬下跪，朝凤玖兮行了一礼，“叩见主子。”
“免礼。”
凤玖兮抬手虚扶，在确定季俊真心认可自己后，开始说正事，“季俊，我需要你收集大学士的罪证。”
“不需要快，但一定要准，要一击必中让他翻不了身的罪。”
“还有……”
她声音一顿，想起灭门惨案，皱眉开口，“平潭街司务家被灭门了，你身为大理寺卿想办法介入这个案子，查查是谁、为什么动手。”
“记住，千万别暴露，千万别引起大学士的怀疑。”
“是！”
一击必中！
在大学士手里快废了的季俊，再一次感受到年轻时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