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节下,越是夜里街道上来往的人便越多。灯火与花木的掩映下,整条荣昌街上衣香鬓影,偶尔还有悬着箱奁的杂耍艺人和行脚摊贩,浑身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物什。
“我只小时候在上京看过元宵的灯会。”方临渊四下张望。“却不料连花朝这样的节庆都这么热闹?”
旁边的赵璴没有应声。
方临渊一路都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这会儿见他不出声,便也没开口再打扰他,只与他一同入了荣昌街,径自转着去玩。
毕竟他这次去边关还不知多久能回来,下次再能再在上京过花朝,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街市上人很多,渐
渐便有些难行。方临渊一抬眼,
便看到左前方有个高悬着木架卖铃铛的。夜风一吹,
各式各样的铜铃便在风中清脆地响,好听得紧。
给流火买一个,流火一定喜欢!
方临渊眼前一亮,便在人潮中往那个方向走。
却未料刚走两步,却被旁侧的人忽然捏住了手腕,朝后骤然一拉。
方临渊猝不及防,一肩撞上了那人的肩窝,接着便有熟悉的温热气息落在耳边。
赵璴!
方临渊吓了一跳,赶紧退开距离,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你做什么?”
却见旁侧的赵璴略一垂眼,看了一眼从方临渊刚才的位置上跑过的几个孩子。
“你很怕我碰你?”只听赵璴问道。
这是什么问题啊!
方临渊疑惑地看了赵璴一眼。
他当然不怕了。在军中时,他们一众战友同帐而眠都算不得什么,最多也就是赵璴这人总阴森森的,老是突然吓他。
“也没有。”方临渊答道。“就是太突然了。”
赵璴又不出声了。
“不过我今日约你出来,也是打算先谢谢你。”方临渊想了想,径自接过话头。“我久不在上京,之后的时日我长嫂和侄儿还要麻烦你多照应。”
赵璴转头看向他。
方临渊忙道:“也不是要你日日陪伴,只是长嫂也很疼惜你。你若事成便罢,但若局势不好,一定请你提前写信,我接他们二人去玉门关。”
赵璴眸色闪了闪。
他还没开口,方临渊便被挡住了去路。
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衣着破旧,手里举着一篮新鲜的栀子:“这位哥哥,给娘子买些花吧!”
方临渊一时进退两难,但在那姑娘热切的眼神下,还是拿出银两,接过她手里的花篮:“我都要了,你早些回家吧。”
那姑娘连连同他道谢,将花篮塞进他手里时,还不忘掏出一对编得歪歪扭扭的同心结来,放进了花篮中。
“祝哥哥夫妻二人琴瑟和谐,白头到老!”
小姑娘高兴地跑开了,独剩下方临渊提着一篮花,有点尴尬地看向赵璴。
送给他吗?
在赵璴凉飕飕的视线里,方临渊说:“你要不想要,我拿着也行……”
忽然,不远处鼎沸的人声中传来些许异响。
方临渊敏锐地捕捉到了那片响动,转头看去。
只见赵璴也微凝眉头,停下了脚步。
“似有呼救声。”他说。
下一刻,前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叫喊,已有人逆着拥挤的人潮大叫着向后逃来,偌大的街道登时乱起来。
方临渊看见了前方腾起的火光。
“有胡匪!快跑,有胡匪!”
方临渊目光一凛,一手将花篮塞进赵璴手里。
“你保护好自己。”
话音未落,他已然足尖点地飞身跃起,踏过摊贩的箱奁与铜铃叮当的木架纵身跳上屋檐,踏着哗啦作响的瓦片,朝火光燃烧处奔去。
宛如潜入黑夜的猎鹰。
赵璴拧眉。
胡匪?那仁帖木儿早已离京数日,怎会忽有胡人作乱。
街市上的人已然纷纷向他身后跑去,赵璴未作停顿,绕开拥挤逃离的人群,径直朝火光的方向走去。
“姑娘快跑!前头有作乱的胡人,满街放火杀人,还要抢夺年轻女子呢!快走!”
旁侧路过的一个人见赵璴仍往那儿走,逃离时不忘出言提醒,伸手想扯住他。
场面混乱,方临渊一人只怕会有麻烦。
赵璴衣袖一收,柔软的绸缎从他指间门滑过。
那人见状叹了口气,回头逃命去了。
而随着赵璴扬起的衣袖,银光闪过。三根绣花针从他袖中滑落,收入了他的指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