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璴是不是疯了!
他眉目中的阴戾将方临渊吓了一跳,而更吓人的是,他脱口而出的竟是他原本的嗓音!
眼看着祝酒而来的官员离这儿仅有几步之远,方临渊吓得险些打翻桌上的杯盏,恨不得扑上去捂赵璴的嘴。
“这里可是宫宴!”方临渊压低的声音都在打哆嗦。“你不要命了!”
而那边,那位端着酒杯的官员已然笑盈盈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宴上嘈杂热闹,又是露天的环境,他听不见方临渊和赵璴在说什么,却看见了方临渊的手腕正被赵璴握在手里,手心朝上,雪白的绢纱上渗出了鲜红的血。
“呀……”那官员一愣,忙关切道。“侯爷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方临渊抬起头来,当即扯出了一个自然而浅淡的笑。
“无妨。”他笑道。“就是让缰绳勒了一下,小事。”
“噢……”那官员了然地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抬眼之时,却对上了赵璴冰冷的眼神。
一双艳色逼人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厌烦和不悦。
官员吓得后背一凉,当即发觉自己来得不合时宜。
想必是他贸然而来打断了公主殿下与安平侯的私房话。
徽宁公主向来性子极其冷硬,便是皇上的面子都从来不给,岂是他这小小官员招惹得起的?
那官员忙斟酌着要开口道歉。可他还没出声,便见旁侧的方临渊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酒杯,当即和颜悦色地也端起了面前的酒,似是准备回敬他。
徽宁公主的眼神更冷了。
他可怎么敢!
那官员手一哆嗦,杯里的酒险些洒出来。他却顾不得许多,紧赶了两步上前,将方临渊的手按了回去。
“侯爷既伤还未愈,想来不适宜饮酒。”他满面堆笑。“侯爷方才在马球场上的英姿实在精彩,下官祝贺侯爷大胜,也请侯爷万万保重身体,早日康复。”
说着,他仰头喝尽了杯里的酒,逃也似的地跑了。
——
诶?
不等方临渊反应过来,那官员竟径自敬完酒就走了,甚至都没让他来得及重新端起酒盏。
这不大好吧?人家满饮一杯,他却一口没喝。
他不解的目光一直追了那官员一路,直到左手手心上微微一凉,才发觉绢纱已经被赵璴取了下来。
细细的药粉重新落在了他手心里,伤口裂开得并不算严重,但药粉洒落上去时,还是疼得方临渊咬了咬牙。
他拿起桌上的酒杯便打算压一压。
却听见旁侧传来了赵璴的声音。
“别喝酒。”他嗓音冷淡而平静,恢复了在人前伪装出的清润女声。“旁边有茶。”
方临渊立时想起了方才的事。
他一边伸手拿起茶杯来,一边小心地凑近赵璴,压低了声音。
“你刚才也太不当心了。”他说道。“要
是被人听见,你我的命还要不要?”
却见赵璴抽出袖中的丝帕替他重新包扎起了伤口,微微抬了抬眼,看向他。
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也不知他是知错了还是没知错。
片刻,他听见赵璴问道:“吓到你了?”
“啊?”方临渊没想到赵璴会这样问。
那倒也没有,但是关乎性命的事本就该谨慎些,跟吓没吓到他有什么关系?
却见赵璴微微垂了垂眼,似乎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他手心的伤上。
“不会被听见。”接着,他听见赵璴说道。
“哦……”方临渊知他很有经验,便也没再多说。“但是话说回来,你杀他干什么?”
只见赵璴眉微抬,看向他,仿佛他问了什么显而易见的傻话。
方临渊眨了眨眼。
“……总不至于是因为他当街威胁我吧?”
——
对赵璴来说,这个理由其实足够了。
要在棋盘上扭转某种局面,需要十步百步的算计。但若只是某颗棋子碍着了他的眼睛……
那便只需要偶尔违反规则,将它摔碎在地就行了。
他不大明白方临渊为什么会这样问,但是对上方临渊那双清澈极了的眼睛,赵璴却又发不出声音。
片刻,他微微偏了偏头,喉咙也跟着上下轻轻滚了滚。
“可他刚才还打算要害死你。”他说道。
“这点小把戏算得了什么?”方临渊脱口而出。“他不是已经自食恶果了吗?”
说到这儿,方临渊的脸上还露出了些意气风发的小得意。“若是他这点小动作就害死了我,那在虎牢关我便不知要死多少回了。”
赵璴微微垂了垂眼,将方临渊手上的丝帕打好结,便松开了他。
可杀心已起的人,不杀死他,怎么睡得着呢。
他没出声,方临渊却竟反过手来,温热的手心隔着单薄的春衫,覆在了他的小臂上。
“他丢了这样大的颜面,于我而言已算两清了。”赵璴偏过头,便对上了方临渊一双干净得过头、一时烫到了他目光的眼睛。
他当即偏回头去,没敢再看他,只听着他的声音落在自己耳边。
“他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