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上停了停,也饮尽了杯中的酒。
他身量很高,素来穿的都是底面极薄的绣鞋,即便如此,此时也与穿靴的方临渊身高相当。
远远看去,有种势均力敌的和谐。
“将军与公主殿下琴瑟和鸣,看起来很是登对呢!”不远处围拢在宋照锦周围的女眷,有人看见了这一幕,对宋照锦笑着说道。
周遭众人当即纷纷夸赞起来,都说公主与方临渊神仙眷侣。
“他们二人素来恩爱,能娶到公主,是二弟的福气。”宋照锦闻言,面上一片慈和。
而不远处的几个女眷见状,也纷纷叹道:“安平侯府的大夫人虽说早年命途多舛,但有安平侯这样的晚辈撑着侯府,日后的福气怕是很长呢。”
“安平侯府风水好,总出些英雄人物。”旁侧有人附和道。
“就是未见五殿下的肚子有什么消息呢?”又有女眷小声说道。“眼看着也有好几个月了……”
“怎么,公主殿下没有消息,教你动心思了?”旁侧的女眷笑着问道。“莫非还想送人进侯府来,替将军开枝散叶?”
周遭的人都笑了起来。
“哎呀,我能有什么心思?安平侯府的门第,哪里是我们家攀得上的。”那女眷笑着推了推她。
“你倒是想呢!但凡侯爷同意,便是嫡亲的孩子送来做妾,想必也是舍得的吧?”
一众人半真半假的一通笑闹,一时间,也分不
清是否有谁真动了念头。
——
东厂手里的冯翰学案暂且告一段落,但京中有关江南贪墨案的审查却日甚一日地严厉。
方临渊这几日也听说了些。
单冯翰学与邱朔就牵扯了好几个京官,那几个京官头上又不知还有什么大人物。这几日,从锦衣卫到东厂、再到大理寺,拿人的拿人、抄家的抄家,忙得不可开交。
方临渊也不大清闲。
因为几天的功夫,朝堂上竟吵起来了。
与他和赵璴预料的一样,从前与冯、邱两人有所牵扯的官吏,不少都急于脱身,将自己从中择出来。也有些稍有沾染的,恨不得当即割席,摆明了立场撇清关系。
于是,先有言官参奏,弹劾户部侵吞灾款,说有此先例在,户部定然做下了不少类似的事情,需要详查历年账册。
户部的官员管的就是钱款,哪有几个经得起详查的。
于是,没两天,就有户部官员参奏,说是找到了邱朔靠着同乡便利,向京中江南出身的官员行大量贿赂的证据。说他们以同乡为党,互相包庇,比起户部,出身江南的官吏更需严加查问。
在京的江南官员,哪个不是桑知辛大人的门生!
桑知辛大人又是谁,当今朝廷相位空悬,他是如今最得圣心、权柄最盛的中书侍郎!
这些人当即群起而攻,说这些京城出身的官吏党同伐异,自己在京中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不提,却拿旁人的乡籍说事。
几天下来,江南的一笔烂账被几方来回推诿,竟渐渐演变得如同市井打斗一般。各衙门的大人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士人的面子也顾不得,互相攻讦得乱七八糟。
今天你参我纵奴仆欺行霸市,明天我参你私德不修混迹青楼。后天再一同参某位朝臣奢靡铺张,因之在自己的里衣上镶嵌东珠作装饰。
这些事,还是林子濯将一摞卷宗放在方临渊桌案上时告诉他的。
朝堂上吵得口沫横飞,大臣们互相拿些似是而非的罪名往对方脑袋上砸。他们吵得痛快,但所有的参奏桩桩件件,却都需要锦衣卫前往查实。
林子濯腿都要跑断了。
“我今日启奏了陛下,皇上已经同意由你分担一部分案卷。”
林子濯说道。“这些都是挑出来的案子,不大要紧,你们巡城之余,挨个查实就够了。”
方临渊没想到这些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你们忙不过来,不是还有东厂吗?”他说。“东厂也有监察百官的职责,怎么却轮到了我?”
提及东厂,林子濯的神色有些奇怪。
片刻,他说道:“陛下做太子时就不喜欢东缉事厂的太监,自从登基以来,向来是能不用便不用。”
方临渊不大理解。
当年东缉事厂设立,就是因着宫中的内侍宦官皆无家无后,既无牵绊,又是皇上近侍,按说是最适合充当皇帝耳目的人。
不过……
想到时慎对赵璴
唯命是从的态度,想来若非穷途末路,也不会另择佳木了吧。
思及此,方临渊便没有多言,朝林子濯点了点头,接过了那摞案卷。
他一翻开,头都大了。
这案卷上都参奏的什么?甲大人逛青楼赊账不还,乙大人与夫人感情不睦多生口舌。丙大人守孝期内偷纳小妾,丁大人吃软饭花用夫人嫁妆。
“朝堂争斗,难道就是这样的?”
方临渊一把将卷宗扣了回去。“你们锦衣卫日日奔忙,难道忙的都是这些事?”
林子濯的目光倒是严肃而平静,一看便是见惯了大世面。
“因为这次的贪腐案太大了。”他说道。“谁都想搅浑了水,给自己多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