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说道。
却在这时,马车的车厢上传来了轻轻的扣动声。
她打起车帘,便见赵璴站在底下,微微仰起头来,看向她。
“拘于后宅中的命数,是可以改的。”只见赵璴说道。“你信不信?”
——
迦南香自金炉的兽口中袅袅升起,弥散在金殿当中。
阳光透过金丝楠木的巨大花窗,被窗格切分成了一束一束。行动无声的内侍捧着拂尘踏过铺地的金砖,换下了白釉妆花瓶中名贵的姚红牡丹。
鸿佑帝坐在御案前,端站在座下的正是如今的吏部侍郎元鸿朗。
与桑知辛一样,寒门出身、饱读诗书的一甲进士,
只是年纪轻些,
城府也没那么深。
放在十年之前,
鸿佑帝不会喜欢用这样的人。
他不像桑知辛那样通晓人情,如今二四十岁的年纪,还有一身没磨掉光的文人傲骨。
以至于朝中不少大臣都跟他不对付,也多有人抱怨他刻板、严格而不近人情,御史台对他的参奏就没断过。
但是这几年,尤其是江南一事之后,鸿佑帝愈发发现,这样的人也有他的可用之处。
他骨头硬,心思少,反倒比旁人更令他放心。
他的御案上摆放着元鸿朗递送上来的折子,其中包括他在江南时审查官吏全部的记录和接过,事无巨细,看得鸿佑帝脑袋疼。
他确实刻板。那些官员经由审查之后,早就处理得差不多了,他却偏还要整理出这些,似乎生怕自己的公事做得不尽心一般。
鸿佑帝将那折子大概一番,便笑着合了起来。
“爱卿有心了。”他说。“不过,朕今日召见你来,为的是另一件事。”
便见元鸿朗拱手躬身,等着鸿佑帝的圣旨。
“好了,只是闲话罢了,爱卿不必这样严肃。”鸿佑帝笑着,让太监赐了座,将方临渊去充州剿匪后发现的异状告诉了元鸿朗。
“爱卿觉得,这件事情,朕该派谁去处置为好?”一事语毕,鸿佑帝问他道。
便见元鸿朗沉眉沉思了片刻,答道:“陛下,若事涉行伍,微臣认为稳妥起见,至少要派两位大人前去查案。”
“哦?”他没有直接回答,却勾起了鸿佑帝的兴趣。“爱卿此话怎讲?”
“诸如微臣,虽熟读圣贤之书,但对军饷、兵将一事,可谓一窍不通。”只见鸿佑帝说道。
“这样的案子,若要彻查,想必接触过兵士粮草的武官更加合适。但按陛下所言,兖州的军中错综复杂,想必还需要御史台或大理寺的大人在旁共理,才可稳妥而不出意外。”
鸿佑帝似乎对他提出的这个方案很是满意。
“武将与文官……”他沉吟着,愈发觉得元鸿朗的提议深得他心。
江南案后,他对朝中的大臣们多少都有不放心之处。但若是能让他们互相监督制衡,那么他的担忧便尽可以迎刃而解了。
“爱卿所言极是。”鸿佑帝点了点头,又问道。“说起武官,爱卿觉得,方临渊此人如何?”
元鸿朗略一沉吟,似乎并没有多想。
“微臣对方将军了解不多。且不提他在陇西的战绩,单说这回为陛下剿匪,看起来是个心细负责的人。”他答道。
“嗯……”鸿佑帝点了点头,打量着他的神情。“那爱卿觉得,此人可用否?”
“微臣不敢断言。”元鸿朗却摇了摇头。“若说才能,方将军确是可用之才,但陛下也要防着他僭越。若他伸手太长,凭着些许才能就要替陛下做主的话,此人便断不可以用。”
鸿佑帝沉思着,回想起了方临渊刚才觐见时的模样。
他办事
的确干净漂亮,
每次安排他做的差使,
做得都好极了。
以至于好地令人忌惮……不过,他似乎的确没生出过僭越职权、为君王做决定的心思。
即便是这回,他率先查出了兖州军的龃龉,也只用了最笨的办法将贼寇全带回了京城。
方才入朝回禀时,他也只谈案子,根本没有任何想要跟进探查的心思。
倒是他让他回府休息时……明显见他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少年人心性啊。鸿佑帝想着,眼中逐渐泛起了些许轻松的笑意。
“嗯……”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
“爱卿所言甚是。”
——
去兖州走了一遭,一来一回,上京城的苦夏也渐渐过去了。
秋风渐起,没过两天,便到了中秋佳节的日子。
安平侯府的荷花已经枯萎光了,这几日园里的花匠将池塘里的残荷清理了个干净。
如今清凌凌的池水里只剩下游弋的鲜红鲤鱼,池边搁上了重瓣的菊花,红黄相映,漂亮得紧。
于是中秋之夜,宋照锦便命人将晚膳摆在了池边。
偌大的圆桌满是珍馐,身后的丝绸屏风与垂柳花木相映,夜里池水波光粼粼地映照着圆月,端得是一派好风光。
这一年的中秋,是赵璴与方临渊一家四个人一起过的。
宋照锦这些日身子养得好,心情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