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的手艺便是放在宫里也是一绝。
方临渊一口气点了好几个菜,没一会儿L,便有侍女一道一道地端了上来。
蟹粉浓香醇厚,配上清爽的豆腐恰是一道相得益彰的好羹。桃酥饼是拿掺了桃花蜜的油煎出来的,油香中满是花蜜的清甜。小厨房里的羊肉更是新鲜的山羊羔肉,不必太多配料,只需拿火一催,其中的肉香便全激发了出来。
最后,两碗汤分别放在了方临渊和赵璴面前。
“这是王公公特做的银杞茉莉汤,里头还特加了川穹和白芍。王公公说,殿下与侯爷劳碌了一日,这汤最是安神解乏,还可明目。”
听见侍女这样说,方临渊不由得问道:“殿下今日在忙什么?”
赵璴淡淡抬眼看向那侍女。
可那侍女是侯府里的,不大看得懂赵璴的眼色,这会儿L方临渊跟她说话,她一双眼也没往别处去看。
“啊,是庄子上送来的秋收账册。”那侍女笑道。“岁朝姐姐说,今年各地收成都好,账册也就繁杂些,便尤其令殿下辛苦了。”
方临渊不由得转头看向赵璴。
便见赵璴神色平静,只淡淡看了那侍女一眼道:“好了,不必多嘴,下去吧。”
那侍女笑着朝他二人行了礼,飞快地退了出去。
“账目很复杂吗?”方临渊不由得看向赵璴。“要是麻烦的话,交给岁朝就好了,她从前年年都替母亲处理这些。”
便见赵璴摇了摇头,说道:“闲着也是无事,当打发时间。”
方临渊不由得佩服他。
朝堂上如今都要闹翻了,赵璴却仍是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当真是大将风姿,让人佩服极了。
不过,说到账册,方临渊又想起了另一桩事。
“说起来,今年佃户们的地租,原本就是你垫付的。”他说。“我之前看账,四万两白银呢。这回对完账册之后,你就划到你的账上去吧。”
正喝汤的赵璴抬眼看向他:“这是做什么?”
方临渊一脸理所应当:“还你的银子呀。”
赵璴拿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便听方临渊笑道:“我也不是跟你见外,但是这么大的侯府,还是公私分明些,总不能老让你吃亏的。”
“不算吃亏。”只听赵璴说道。“垫进去的银子,本也就是你打马球赚来的。”
打马球?
方临渊一顿,便想起赵璴所说的正是清明那日,他与王昶比试那回,赵璴押注重金那件事。
这不是混淆了嘛!若无赵璴的本金,这些银子会从哪里来?
方临渊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却听赵璴淡淡笑了一声。
“不必分这么清楚。”他说。“反正现在公账私账都归我管,全是我的,何必倒来倒去呢。”
方临渊一愣,才意识到赵璴跟他开了个轻快的玩笑。
他与赵璴目光相触,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啊,原是将主意打在我整个侯府上了?”他说着,伸手夹起桌上的羊肉,笑道。
“那也行,既不分你我,日后王公公便是我的人,我请他做什么菜他就得做什么菜。”
便听赵璴也笑起来:“悉听尊便。”
一时间,柔软的气氛在席间荡了开来。方临渊浑然未觉,只低头吃着羊肉,再抬头时,一碗蟹粉豆腐已经放在了他手边。
暖融融的灯火下,他与赵璴相对而坐。窗外夜色静谧,他笑着,赵璴眉眼上也在笑着。
竟真如长流的细水,轻飘飘地流淌而过,直朝着看不见尽头的远方而去一般。
——
窦怀仁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
他去卫戍司耍了一通威风,只当是在给赵璴示威。
毕竟他可是在帮着赵璴做谋权篡位的事,他们两个就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更何况他才是一家之主,是顶天立地、可以坐皇位、可以传血脉的男人,赵璴做什么都得靠着他,怎么能不好好地供养他?
他那是外室吗?那可是专门替赵璴养的、替他篡权夺位的!
窦怀仁心下不服,便打定了主意,既赵璴不能让自己过得舒服,便也要赵璴尝尝家宅不宁的利害。
却不料,回到府中,他迎接的竟是和嘉公主的怒火。
赵璴告了密。
赵璴将他打算带着外室南下的事情,告诉了和嘉公主。
“窦怀仁,倒真是我轻看了你。”和嘉公主怒道。“原你不是没本事,而是所有的本事,全都用在对付本宫身上了!”
“谁对付你了?不是你说我窝囊,嫌我仕途不顺吗!如今陛下遴选官员南下,多好的机会,我难道不全是为了你公主殿下的颜面吗!”
窦怀仁梗着脖子与她争执。
但和嘉公主却从不是与他讲道理的人。
话音未落,一个耳光已然落在了窦怀仁的脸上。
“你拿我当傻子骗,是吗!”她嗓音尖锐,提起裙摆扑了上来。
这天,直到半夜,窦怀仁才捂着脖颈上抓出的血口子,灰溜溜地钻进了书房。
……赵璴,原是赵璴!
两人争执之间,窦怀仁才在和嘉公主的骂声中知道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