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遍地的白雪之上铺展开了数丈宽的羊毛织金地毯。
雕金琉璃屏风后是雪满枝杈的红梅,鸿佑帝端坐在御座之上,笑着与周围的使臣一同观赏楼兰国外使进献入宫的珍宝。
楼兰国的金银器向来天下闻名,今年除此之外,又送来了远从西域运送而来的香料和宝石,装了满满的数个箱奁。
箱子一个个打开,光耀夺目的黄金快将遍地的白雪都染变色了。
而最后一个箱子相较之下,则尤不起眼。
打开来看,竟是些做工粗糙的乳制品。据外使说,千里迢迢送来京城,一路为了保持新鲜,还下了他们不少功夫。
鸿佑帝对此倒不甚在意。
他笑着点头,目光并没在那一盒乳制品上停留多久,便笑着看向来使说道。
“大人不远千里入京为朕祝寿,真是费心了。”
那来使当即又说了一大段冠冕堂皇的溢美之词。
鸿佑帝温和笑着给他赐了座。
众人说笑之间,旁侧的姜皇后笑道:“听说刚才大人还在途中遇见了徽宁?本宫与陛下倒是不知,徽宁是什么学会的楼兰话。”
说着,她满面笑容,看向了坐在不远处的赵璴。
接引外使的是姜皇后的人,早在将他们引入梅园的时候,就将路上发生的事报给了姜皇后听。
此时,姜皇后面带春风,赵璴神色冷然,倒是御座之上的鸿佑帝眉眼一扬,转而看向赵璴。
“徽宁会说楼兰话?”他眉目中隐约带着惊讶,而讶异的神色之下,掩藏的却是冷冽的怀疑和试探。
赵璴什么时候学的楼兰话他尚且不知,更不知道赵璴与楼兰使臣乍然相见,能有什么话说。
他的目光停在赵璴脸上。
却见他那女儿,从来都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仍旧波澜不惊。
只见她抬起眼来,径直与他对视:“偶尔学过几句,父皇不知道的事情还有许多。”
鸿佑帝微微一顿。
各国使臣都在这儿,赵璴这样的语气,实在太拂他的面子。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身为仁君,又为诸国之表率,他自不能当众申斥责罚赵璴,染污自己的声名。
他看着赵璴,片刻,将僵硬掩藏在了笑容里,说道:“是朕素日忙于政事,对你们这些孩子不够关心了。”
说着,他转而看向皇后,笑道:“朕实在心有感愧,不如皇后替朕挑几套头面料子,权当朕为徽宁赔罪了。”
皇后笑着点头,正要开口,却听座下的赵璴又出了声。
“也不必这么麻烦。”只听他说道。“父皇就将使臣大人带来的奶酥赏给儿臣吧。”
鸿佑帝偏头看向赵璴。
他冷不丁开口,竟只为了要那箱不起眼的食物?对赵璴的口味和喜好,他并不了解,但事出反常,难道……
鸿佑帝皱眉,将目光落在了那箱乳制品之上。
他犹豫着正欲试探,
却见赵璴懒洋洋地朝后一靠,
说道:“儿臣也用不了那样多。父皇取一些出来,查验过后再赏儿臣就行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鸿佑帝猛地抬起眼来,咄咄逼人地看向赵璴。
她是觉得自己在怀疑她吗?倒是太看得起自己!楼兰使臣千里迢迢而来,她一个闺阁妇人,不过会讲两句楼兰语而已,还不至于让他动心思怀疑!
鸿佑帝胸膛微微起伏了两回,在众位来使的注视之下,勉强将涌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徽宁惯会说笑。”他勉强地微笑着,说道。“既徽宁很想尝尝,便都赐给你吧。但是查验之话,不可再说,楼兰国的大人还在这里,你这样说岂不是太失礼了?”
却见赵璴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垂眼很是随便地说道:“儿臣多谢父皇。”
鸿佑帝强笑着摆了摆手,转开眼去不再看他了。
罢了……毕竟是那毒妇人的孩子,能是什么好的?自己将她教养至今,也算俯仰对得起天地了。
却在这时,又有个宫人急匆匆地撞进了梅园来。
鸿佑帝本就心情不佳,看见他这样慌里慌张的,更是来气。
“什么事这样慌张?”
他沉着脸,眼看着那宫人朝在座众人行过礼后,匆匆躬身停在了御座前,小声地对他说了句什么。
鸿佑帝的脸色更难看了。
——
百兽园的狻猊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方临渊也是陡然一惊。
怎会如此?前两日他们将异兽送入园中时,与百兽园的宫人们是挨个检查过的。这些异兽一路被照看得极其完好,南洋使臣亦是谨慎之至,怎会忽然死了呢!
前来传令的宫人接下来话,便更令人震惊了。
“说是被三皇子一箭射死的!”他说。“陛下刚从梅园赶去了御书房,召将军您即刻入宫觐见呢!”
方临渊得了圣旨,当即掉转马头,跟着宫人朝着皇城赶去。
原是三皇子今日忽然兴起,到百兽园去观赏新送入京城的异兽。
这些异兽本是给陛下祝寿用的,三皇子私下观览不大符合礼数。但三皇子浩浩荡荡地带了好些个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