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扇和郑秀才相对而立, 郑秀才一袭灰色衣袍,面容儒雅,双眸直愣愣地瞧着宝扇。待宝扇看向他时, 郑秀才又慌张地收回视线,目光变得飘忽不定。
“宝扇姑娘,你近来可要再写书信,给你表哥寄去我这几日好生研读了书卷, 定然能写的比上次出彩不少。”
宝扇轻轻摇首:“不必了,郑秀才。云山表哥已经归家,无需再用书信。上次劳烦郑秀才持笔,着实是感激不尽。”
郑秀才连忙道:“不麻烦,我心甘情愿的。”
两人静默无言,郑秀才抬起头, 看着宝扇身姿柔弱,一副温婉模样, 不禁心头微动, 拿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只是这般话语, 他已经演练数遍,此时说出口, 却仍旧有些结巴:“如今正是鱼虾捞捕的时节,我家中备有青蟹, 个头肥美,不如”
宝扇抬起眼眸,水眸轻颤,这副娇柔的模样,瞧得郑秀才心头火热,正要走上前去。便看到宝扇的视线, 越过郑秀才,柔声唤道:“云山表哥。”
沈云山并不走近,只远远地站在一旁,声音微冷:“娘亲寻你。”
宝扇蹙眉:“姑姑因何事寻我”
沈云山的视线,轻轻地掠过浑身紧绷的郑秀才,声音又冷了几分:“不知。”
宝扇只得朝着郑秀才解释道:“姑姑行走不便,我便先告辞了。”
说罢,宝扇便随着沈云山,缓缓离开此处。两人相伴而行,才子佳人,瞧着分外相配。不知为何,郑秀才心中浮现出几分失落。他和沈云山是同窗,家境比沈云山好上许多。但那次科举,沈云山中了秀才,他却如今沈云山更是入了湘江书院,而他只能偏居一隅,寂寂无名。
这样前途似锦的少年郎君,同宝扇姑娘才更相配罢。
意识到心中冒出这个念头,郑秀才猛然一惊。他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暗道糊涂,宝扇姑娘和沈云山,不过是表兄妹之谊,又何来什么相配不相配的。
宝扇腰肢微软,素手抚弄,伺候着庭院中的花草。这些花草算不得名贵,有些只是从林间田地中,移植过来的野花。但经过宝扇的打理,色彩缤纷,处处透着盎然生机,倒是别有一番野趣。宝扇手持一个木制水壶,水滴从壶口滚落而下。在日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斑驳的彩虹颜色,仿佛那五颜六色的光芒,都被绵软白皙的柔荑,轻巧地握在手心里。
沈云山走近宝扇,声音微凉:“我与娘亲,明日过了午时便启程。”
宝扇握着水壶的柔荑微顿,轻声说道:“我知道。”
沈云山目光微凛,又走近了一步,他开口询问道:“你知道你可知道,我们会不会再回这里,几时才会回”
水壶被放下,宝扇美眸轻闪:“我不知道。纵使云山表哥告诉了我,归程几时。可是人心易变,说不准哪天便会变了心思。因此,云山表哥莫要告诉我,若是我得知了归期,定然要日日苦等,整日望眼欲穿了。”
“你孤身一人,在此处如何过活”
说罢,沈云山便轻声嗤笑:“倒是我多心,毕竟方才,那郑秀才还开口邀约,要你去吃青蟹,怎么会觉得家中冷清”
宝扇眼睫轻颤,柔唇抿紧又缓缓松开,她脸色比方才,越发白皙了几分:“郑秀才心善,我请他代为写家书,已经是劳烦他。至于青蟹之事,便不会再去。”
花瓣似的唇瓣微张,宝扇轻声叹息,她扬起白皙的脸蛋,柔柔地看着沈云山。那眼眸中的潋滟水光,仿佛也沾染了五彩的彩虹光芒,叫人瞧了心生恍惚。沈云山收紧手掌,轻声询问:“你情愿留在家中”
也不愿开口,随他一同去洛郡。
宝扇眸色微黯,语气中满是落寞:“我本便是形单影只,幸好有姑姑收留,才有了姑姑和云山表哥这两个亲人。如今,姑姑去洛郡,是为了医治双眼。而我谁会想要带着一个累赘上路”
沈云山脱口而出:“我想要你去。”
此时的沈云山,已经尽数忘记了之前的打算。什么要宝扇亲自说出口,他再顺势而为。看着宝扇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沈云山深知,宝扇并不是不想一同去洛郡。而是心生胆怯,她与沈家,并不多少血缘牵连,若无人开口,宝扇便默默忍受,甚至是心甘情愿地留在村子里。
这样怯懦的宝扇,又怎么会提出可能会让人苦恼的提议呢。
宝扇唇瓣微张,姣好的面容上尽是惊诧,她轻声呢喃道:“云山表哥,是真的吗”
沈云山愿意带她离开,而不是将她一个人抛弃在这里,就如同昔日的父亲母亲,留她独自一人,任凭旁人欺凌。
沈云山轻阖眼睑,片刻后又睁开,乌黑的瞳孔中,带着令人心中安稳的沉静:“是我所愿。娘亲与你,都是我应当照拂之人。你可愿陪伴娘亲身侧,去往洛郡”
宝扇轻轻颔首:“我愿意陪着姑姑。”
心头巨石落下,沈云山抽痛的眉骨,终于恢复如常。沈云山扬起手,在宝扇澄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