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半昏,贝娘站在海珠身边看她怎么发面,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接着是泼水的哗啦声,她扭头看了一眼,跟探头进厨房的齐老三对上目光。
“明天早上你们还要回门,今晚早点过去睡。”齐阿奶披着外褂站檐下说话,“做饼子的事不急,今天学不会明天再学。”
贝娘比了个手势,让齐老三先过去,她要看着海珠忙完了再走。
“我先过去烧洗澡水,水烧热了我来接你。”齐老三从绳子上扯下洗澡的棉布,大步先出了门。
海珠加快和面的动作,跟贝娘说:“发这种面就是要软,旁的不需要多注意,就是要把握好湿度,明天晚上你动手发一盆面试试。”
贝娘慌忙摆手,她不行的,会糟蹋米面。
“没事,我帮你看着,你学不会之前我不丢手。”海珠耐心地说,她三婶这人看着就是个胆小没心眼的,又老实勤快,面对这样的人,心坏的想欺负她,心好的就忍不住想帮她。
面和好了,她拿起锅盖盖面盆上,用剪刀剪断烛芯,烛火灭了,厨房陷入一片漆黑。
“走,我送你出门。”海珠拉了她一下,走到院子里有月色了就能看见路。
贝娘朝大门指,人也往外走,走出门了指了下木门,让海珠从里面锁好门。
海珠目送她走到隔壁,继而传来她三叔的说话声,她关上大门,落了锁。
“大姐?”风平听到脚步声喊了一声。
“是我,赶紧睡,明早还要早起去海边撬生蚝。”海珠进了她跟冬珠的房间,这丫头已经睡着了,她轻轻阖上门吹了灯,在黑暗里脱下衣裳躺到床上。
这边的院子陷入了沉睡,隔壁院子的夜才刚开始。
半夜三更出来逮耗子的猫听到声一跃跳上院墙,不是耗子啃木头的咯吱咯吱声,它扫兴地翻下院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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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缸里没水了,我三叔今早还没挑水回来吗?”冬珠弯腰看水缸,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了,再看木车和水桶都在家,她诧异道:“我三叔罢工不干活了?”
”别乱嚷嚷,他吃了饭再去挑水。”齐阿奶忙喊,“喝的水和洗脸的水都有,你快洗脸,你姐还在等你去撬生蚝。”
等两个孙女带着风平出门了,齐阿奶差使潮平去隔壁喊门。
潮平刚跑出门,隔壁的门打开了,他指着走出来的三叔嘲笑:“三叔你赖床。”
对门院子里的男人笑,说:“潮平,你快有弟弟妹妹了。”
齐老三见潮平往他身后看,他掌着他的后脑勺带他进屋,说:“别听他瞎说,他骗小孩的。”
进了院子看海珠和冬珠都不在,他去柴房拿出便桶和盆子进他二哥的屋子,赶在两个侄女回来前把人收拾干净了。
贝娘过来看做饭用不上她,她端了韭菜出来,坐在院子里安安静静切韭菜。潮平好奇地看着她,她不时朝他笑笑。
当屋脊披上太阳的光纱,海珠和冬
珠抬着竹篮回来了,进门看见安静切韭菜的人先后开口喊三婶。
贝娘抬头冲两个大侄女笑,她不会说话,打招呼只能用笑回应。
“先吃饭吧,吃了饭再忙。”
齐阿奶端红枣粥出来,菜是韭菜炒鸡蛋,一人一个水煮蛋。
冬珠瞅了她三叔几眼,想起她姐嘱咐的,她什么都没问。
齐老三松口气,招手让贝娘坐他身边,找话茬问:“海珠,海上的情况如何?能出船撒网逮鱼吗?”
“应该是能的,水母都散了,你要是想出船打渔先等等,我要用你的船去岛上看老龟。”
“行,我待会找人帮忙把船扛到码头。”齐老三没意见,“你上午用船,我下午用。娘,我跟贝娘晌午不回来吃饭。”
齐阿奶点头,不用交代她也知道。
饭后一家人分三波走,齐老三推车拎水桶去打水,齐阿奶进厨房洗碗,除了齐二叔,剩下的人都在忙活着切馅拌馅,贝娘见拌馅她插不上手,就跟着风平一起收拾出摊用的东西。
等齐老三打水回来,他推着车带走一行人,齐阿奶把昨晚换下来的脏衣裳泡盆子里,带着潮平锁了门去红石村接另一个孙子。
“老二,你先在院子里坐一会儿,我待会儿回来了推你出去转转。”她隔着门说。
“好,我不急。”
家里空了,齐二叔先是听着潮平的说话声一步步走远,待听不见了,他拿起小木锤捶腿捶肩。
门前过路的人说话,巷子里小孩的嬉笑,男人和女人的争吵,院子上空飞过的鸟,他都认真地听着看着,平常一个人待着的时候,这些就是他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一只猫轻巧地掠上墙头,它盯着院子里坐着的人,试探着跳进院子,一步一步靠近墙边的水盆,见人没有驱赶呵斥,它蹲过去吧唧吧唧舔水。
一只白猫,猫毛打结,一缕一缕的,尾巴上还沾着几片鱼鳞,待它迎着光转过头时,齐老二断定它是一只没主的猫,两只猫眼不同色,大部分人都很忌讳。
“咪——”他喊了一声。
白猫看他一眼,警惕得没靠近,它绕着院子转一圈,见没有吃的,它翻上墙头走到屋顶趴在晒干的海草上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