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奏章。
如今的奏章比她刚来胤朝的时候要减少许多。
自从临渊严令禁止后,终是不再有人隔三差五便递来啰啰嗦嗦的请安折子。
也不再有人三番五次地折,非要千里迢迢地送杨桃来。
李羡鱼指尖轻点着奏章,大略地算了算,觉得今日应当又能早睡。
兴许,还能抽空看几本看过的话本子。
她思绪方起,槅扇便被人推,是临渊落朝回来。
李羡鱼将手里的奏章放下,秀眉轻轻弯起:“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回来?”
临渊行至她身旁,伸手解着朝服的系扣:“明日商路动工。因此,臣会在今日去一趟郊外的鸿胪寺。”
李羡鱼闻言微讶。
“鸿胪寺?”她下意识地道:“是去祈福吗?可是……”
可是她记得,临渊说过,他不信神佛。
临渊有过多解释。
他换在大玥时常穿的玄衣,配一柄锋利的长剑。
临渊眸底微寒,语声里倒是听不出什么绪:“公在此等臣。臣会在入夜前便回来。”
李羡鱼的心悬起。
临渊很少她说这样的话。
但是每次提及,皆是去涉险。
李羡鱼隐隐觉得不安。
她从龙案后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抬手轻握住他的袖缘:“临渊,你今日,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临渊有正面作答。
他将贴身带着的,李羡鱼曾经送给他的那块佩玉放到她的手里:“公在臣回来前,不必出承乾殿。”
“等臣回来,便是尘埃落定。”
李羡鱼将佩玉握住,心里不安的感觉愈甚。
她问道:“临渊,你要去鸿胪寺做什么?”
临渊侧首看窗外。
天色晦暗,浓云卷积。
大抵今日,又将有一场暴雨。
他长指收紧,握住腰畔的佩剑,眼底锋芒隐现:“去给那些被逼到绝路的世家,最后一个反扑的机会。”
这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在这场暴雨倾盆之前,临渊离承乾殿。
殿内新变得这般安宁。
李羡鱼坐在长案后,眼帘低垂,也了看话本的心思。
她将奏章放到一旁。
让月见将承乾殿的殿门合拢,以身体抱恙的名义闭门谢客,在殿内安静地等他回来。
这一等便是许久。
等到暴雨倾盆而落,密集的雨线将殿顶的琉璃瓦浇打的哗哗作响。
等到骤雨停歇,黄昏的光影渐落,值夜的宫人鱼贯而来,手持长杆将廊下悬着的风灯点亮。
漏迢递,廊下连绵的滴水声里。
李羡鱼愈是心神不宁。
如今都快要过了约定的时辰。
临渊今夜可还回来吗?
她不安地想着。
正迟疑着是否要遣人去京郊寻他的时候,悬挂在支摘窗外的东珠帘子在夜风里清脆一响。
李羡鱼循声抬眸,望见她挂念的少年逾窗进来。
“临渊。”
李羡鱼深锁的秀眉展。
她从龙案后站起身来,提裙他小跑过去。
临渊薄唇微抬,抬臂将他跑来的少女拥入怀中。
李羡鱼踮起足尖,伸手环着他的颈,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还未来得及启唇,微烫的夏风便从敞的支摘窗里拂来。
将他的墨发拂到她的颈,同时带来掩不住的淡淡血气。
李羡鱼的心新悬起。
她匆促往后退让,低眼去找他身的伤处。
借着廊前透来的月光,李羡鱼终是看见他玄衣的剑痕。
肩膀,手臂,脊背,四处皆是。
而腰腹的那一道尤为严。
即便是已经包扎药,但纱布的血迹依旧是触目惊心。
李羡鱼呼吸微颤。
她抬起指尖,想解他的衣裳看看伤势,又怕将他弄疼,将包扎好的伤口新撕裂,便唯有抬起脸来看他。
她语声很轻,压抑着颤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出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便成了这样——”
临渊握住她的素手,放到唇畔。
他轻咬了咬她的指尖,凤眼深暗如雷雨后的天幕:“唯有这样,方算得是名正言顺。”
李羡鱼羽睫轻抬,并不明白。
临渊有过多解释。
他执起她的手,走到龙案前,提起朱笔,始批复今日的奏章。
从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