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了火一样红光冲天,紫色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间或夹杂着野兽凄清的呼号。
脑中如电般掠过一丝亮光,鄢辞倏然转身,问王司理:“王阿伯,闪电在古代是不是也叫做‘天笑’?”
王司理注视着天空中闪电的余晖,道:“对,古代忌提闪电,所以用‘天笑’代称,也可以叫飞火、列缺……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他!”鄢辞倏然间什么都明白了,“绛为紫,天笑就是闪电……原来他就是绛天笑!”
“什么绛天笑?”
“这场婚礼真正的观众。”鄢辞沉声道,“如果雾隐公一直以来都在布置一个圈套,那针对的目标就是他!”
又是一道泛着蓝紫色的闪电,压得极低,几乎像是在人们头顶炸开的一般,一刹那将红沉沉的庭院照得亮如白昼。院中宾客的脸被那烈光照得纤毫毕现,缭绕的青烟像漩涡一样在他们脸上盘旋扭曲,形成一个个潦草的五官。
近在咫尺的长嗥,凄清如雪,起时在影壁之外,落时已在庭院之中。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花轿之前,那是一个非常年轻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年纪,穿着山地人的绛色长衣,高高的立领包裹着颀长的脖颈,英挺的面孔在闪电的余晖中显出深邃的轮廓。
他悬停在半空中,离花轿只几步远,黑眸瞧着轿帘,眼神非常复杂,不单单是失望或者愤怒,还暗含着一些仿佛更深的悲凉。
所有宾客停止喧闹,无数道目光集中在那人的身上,庭院里陡然间变得无比安静,只有吹鼓手还在喜气洋洋地奏乐。
只是那乐声在静谧的死寂中听来殊无喜庆之意,反倒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栗之感。
“绛天笑!”人群中传来苍老的声音,是那管家。他举起乌木杖示意吹鼓手停止奏乐,道:“老爷心善,看你出身蛮夷不通王化,非但没有瞧你不起,还教你经书典籍。你呀你呀,不感激老爷也就罢了,今日还来搅扰小姐的喜事,当真可恶!”
绛天笑没有理他,只对着那静悄悄的花轿道:“暮商,你出来,让我看看是不是你……你真要听你爹爹的话,嫁给荒丘的狐修吗?”
花轿内寂静无声,绛天笑又道:“雾隐公不是常说,万物生灵,循环不熄,只不过从一种状态变成另一种么?他炼化了那么多精怪、凡人,怎么轮到自己的妻子,就参不透放不下,必须要你嫁给荒丘狐,换来她的生机?”
花轿动了一下,暮商清冷的声音传来:“因为那是我的母亲,我自愿的。”
“好,好,你是自愿的。”绛天笑剑眉微微上挑,语气逐渐激烈,“你爹爹永远都是这么自圆其说,永远高高在上,永远只会用别人的牺牲来成全自己的高尚与无私。先是你母亲,现在又是你……暮商,你们需要的不是荒丘狐修,而是离开这里,离开雾隐公无所不在的掌控!”
暮商沉默不语。
绛天笑右手捏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英挺的面孔倏然化作一张尖嘴、兽耳的狐狸脸。
那是一只雪色的白狐,只耳朵尖与眼尾晕染着淡淡的绛紫色,明明是兽态,却有一种高洁孤清的俊美,不像接亲的狐狸精那样满是狡狯的兽性。
“暮商,我以百年道行向你起誓。”他以双手在胸前结印,额头出现一枚闪着微芒的绛色合欢花印记,“我已禀明师尊,只要你和母亲离开燔石道,不再助雾隐公残害山间精怪,炼化香药,师尊愿以无上法力疗愈你母亲体内的燔石之毒!”
“你说什么?”暮商语声迟疑,“什么燔石之毒?我母亲不是病……”
“绛天笑!”管家忽然大喝一声,“你莫要再妖言惑众挑拨离间!燔石道乃是天地正道,岂容你一个蛮夷妖族信口污蔑?!”
他挥舞乌木杖,忽然转头,指向鄢辞所在的方向:“吉时已到!姑爷请接亲罢!从今往后小姐便是你鄢氏的人了!”
“?”鄢辞看着管家烟雾缭绕的老脸,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这老家伙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姑爷?接亲?鄢氏……的人?
所以现在是他在娶暮商?
鄢辞陡然间明白过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炸了——原来,他也是这圈套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