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小雨落着。
青灰色的天,雨点砸到水面上溅起一圈圈水花。
笼子样的门敞开,锁声一落,泥瓦砖墙的小道里走出一个挺立高大的男人。
没撑伞,头发极短贴着头皮,上身套着旧的不着边际的发黄短袖,下面一条灰色运动裤,不称身,似乎有点紧巴。
他侧身看了眼,动静消时,铁门栏杆后空无一人。
男人脚底碾了碾地面上的碎石子,后背仅一单肩包,往上掂了掂,顶着雨丝款款迈步。
巷口长有五十米,路上行人不多,许是所处的位置原因。
他又往另条道多走了几步,慢慢上了大路,车流急了起来,但出粗车仍没几辆。
男人默默在路口站了几分钟,想起什么,手摸到口袋里翻腾一阵,最终从后面裤兜掏出不知什么时候剩下的二十块钱,又找了找,多出一张十块的。
面前缓缓停下一辆蓝白色出租车,车窗降下,露出个头。
司机高声喊:“欸,是要打车的?”
罗成抬头,转身往后看一眼,空无一人。
“别看了,就跟你说话的。”司机又喊:“走不走,还是有人接?”
隔半秒,罗成点点头,说:“走。”
话落,他提包从后面落坐。
待车子启动前,司机往他身后的那条路看了一两秒,目光又从后视镜转到他脸上。
小雨天,半空阴蒙蒙的。
出租车开上路,速度不算缓慢。
司机估摸着也清楚,从里面这条路出来的人,多半分两种,不是来探监的,那就是出狱的,而身后坐着的这人,显然是第二种。
好区分,从眼神里一辨就出,如果用一个词形容。
大概是迷茫。
罗成视线一直落在窗外。
小城的发展还算快,换了条熟悉的路,街边偶尔几个眼熟的门面店铺装修高档不少。
司机是个热心肠,一路上介绍个不停,经过哪就撇头跟罗成介绍哪的发展,说着近几年的变化。
窗外的雨点斑迹映在玻璃上,视线朦胧。
罗成抬手抹了把头发,抱着肩靠在座椅上听他闲话。
出租车行了一阵,换到带着几处泥坑的地面,人随着车子起起伏伏,街道上的行人三三两两撑着伞前后而走。
半个多小时,车子缓缓停靠在巷口深处的一家小院。
罗成没有钥匙,在门口等了会儿。
很快,两三米开外停了辆银白色面包车,车门拉开,下来位熟悉的身型,待他走近,那人敞开面孔,笑容变大。
蒋利川小跑两步,喊:“哥!”
罗成身上一顿,抬起眸,朝他扯唇。
一阵风过,蒋利川跨步闪到他跟前,伞面倾斜半边,“我来晚啦。”
原本蒋利川说要来接他,但算了算,日子不对,要跑夜车,只好同里面狱警传一声。罗成倒是不在意,只叫他别耽误了自己的事。
他仰头朝上瞄了眼,笑笑:“就那么点路。”
蒋利川不在乎的傻乐,收了伞,才推门进去。
铁门一开,罗成目光下意识往里寻。
蒋利川半耷着胳膊,随手将钥匙扔到水泥柱后头,直直的落到地上弹了一瞬。
蒋利川看罗成没动,一直盯着空瓷瓶旁边被扔下的钥匙上。
罗成发愣,蒋利川侧身喊他:“哥?”
罗成收回视线,回神,“嗯。”
“这个是我那把,你的那把还能找到么?”蒋利川问。
单肩包滑到手臂,罗成另只手朝上挪了挪。
他不确定,“回头我翻包看看。”
“行,丢了也没事,到时候我去街口再配一把。”外屋客厅的门没锁,蒋利川伸手推开,让罗成先进。
同样的位置,映入眼帘的四方桌子,沙发,再往前,灶台上的架子上没有一丁点盘子碗的痕迹,和离开时候别无两样。
有些记忆忽地冒出在脑子里。
蒋利川咧嘴笑,“嘿嘿,外面我没打扫,你屋倒是捯饬了几下。”
一两分钟后,罗成才明白他嘴里的捯饬几下指地什么,晒了个被子,清理个桌拐还有床脚的蜘蛛网。
蒋利川抵在门板上,对他说:“哥,要不你先放行李,我等会带你去商场买买手机啥的?”
罗成回头,“不急,你上去休息会,这些我自己弄就好。”
“没事儿。”蒋利川琢磨一会,说:“哥,你有啥想吃的不,晚上咱俩喝两杯?”
“嗯,都行。”
罗成目光一直没停转,落在房间每一处。
见蒋利川没走,罗成转问一句:“大娘还好?”
“啊?”蒋利川一愣,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