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九郎为何子萧谋划娶十七娘,一则用十七娘美貌补偿他,二则想借助十七娘智慧,解何子萧燃眉之急。
十七娘主动问起,何子萧再无隐瞒之理,遂将太守公子强抢黄九郎,诬他入狱,又要褫夺他功名之事细细说明。
末了深深一揖道:“早听九郎说,娘子是个万中无一的女诸葛,为夫前程,全赖娘子一身,万望娘子搭救!他日夫荣妻贵,少不得娘子一领霞帔。”
景黛掩嘴一笑:“你与那秦公子有同靴之谊,也称得起一声兄弟,怎么他待你如此无礼?”
何子萧愣怔片刻才回过味来:若有二男子同嫖一妓,市井中促狭者便呼为“靴兄弟”。
十七娘这是……在羞辱他?
何子萧待要发怒以振夫纲,景黛早已走开。
景黛径在椅上坐了,唤何子萧给她倒茶。
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能忍胯下之辱,何子萧自信才华不弱于淮阴侯,如今有求于十七娘,为前程计,只好学淮阴侯吞声咽气,茶也倒得,脚也洗得。
因此堆出满面笑容,沏一盏热茶送到景黛手边。
景黛欲接未接,见何子萧松手,自己也撒手,在盏底轻轻一弹,热茶便倾了何子萧满身,皮肉泛红。
“何郎怎么这般不小心?”景黛恶人先告状,摇头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将来如何指望你?”
“……”何子萧从未受过什么磋磨,就是被诬下狱,因他是个读书人,也未经刑囚、不过三木。
手上身上实在疼得厉害,犹如千百针尖攒刺,何子萧颇觉十七娘不贤良,怒道:“女子难养,古人诚不我欺!”
景黛脸一沉:“何郎疑心我家家教?终究没什么意趣,我还是家去罢。”说着起身就要走。
何子萧大惊,他已失去黄九郎,若是此刻十七娘走了,他必然被黜落功名,岂不人财两失?
连忙收敛怒意,又说许多好话奉承十七娘。
景黛先声夺人,早已暗中主导对话节奏,欣赏够何子萧丑态后,才笑道:“此事不难。九兄一人便可解忧,何郎只管放心。”
何子萧不解:“正是九郎无法可想,才借重娘子才干。计将安出?”
“秦鸾所倚仗者无非太守,”景黛曼声道,“我听说太守大人耽溺声色、好蓄姣童,九兄最擅此道。只要将九兄献与太守,凭太守一语,何郎非但能保住功名,只怕更要得秦太守赏识,其子秦鸾又能如何?”
何子萧迟疑道:“只怕九郎不肯。”
他心中,黄九郎痴情于他,被秦鸾抢去已然伤心,又怎么愿意去伺候老太守?
景黛道:“只要何郎哀恸不已,九兄深情,必然愿意。”
她倒要看看,何子萧这个痴情种子、当世名士,到底是要功名利禄,还是要黄九郎。
这两个人不惜用十七娘填坑来保全的爱情,究竟禁得起多少考验?
一边是前途,一边是情郎,何子萧难以抉择,天人交战,纠结痛苦不已,景黛只作不知。
数日后,黄九郎再回来“省亲”,何子萧请黄九郎为他在秦太守面前说好话,保住功名。
黄九郎面有难色:“秦公子并不许我见太守大人。”
秦鸾很清楚太守的爱好,一旦黄九郎出现在太守眼前,必为其所夺,因此严禁黄九郎与秦太守见面。
何子萧闻言冷笑:“富贵动人心,想来九郎早已变心,我果然不该寄望于你,你自去吧!”
黄九郎又慌又急,连忙道:“我不过忧虑事不能成,几曾对何郎之外的人动心?”
景黛也劝道:“九兄何其痴愚!那秦太守年老体衰,比秦公子好作弄百倍。现放着太守不用,偏要与公子相好,莫非九兄真对秦公子动了心?”
黄九郎一时语塞,面色涨红,半日才垂头道:“见不着太守大人,我纵有千百般手段,也难施为。”
何子萧知谋划将成,连连目视十七娘。
景黛笑道:“只要九兄首肯,此事便有六分可为,我再设法使太守见九兄,届时,事成十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