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个这个?这有甚么难的?我立时就能掏钱叫冬雨去给你买了来。"想了想又道,"咱们三妹打了耳洞,耳坠子该多备几副才是。如今也就这么四五副换着戴,到底不美。等你哥哥下个月去州府,我叫他再给咱们都带上个十副八副的。"
霜降就促狭的笑起来:"啊呀,那我和阿娘可发财了,先谢过大财主啦"
朱氏嗔了她一眼。姑嫂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着苏氏,三个人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这头欢声笑语,那头的崔家却是气氛沉重。排方坡的山匪比牛头山更狡猾,他们的地道是一个接一个,要不是崔如松带着他的小队抓着了,可就让这山匪里的大当家和他的七八个心腹给跑掉了。
当然,崔如松他们损失惨重,死了两个,伤了三个,崔如松后背从左下到肋骨被砍了一刀,腿上也被砍了一刀,但他们还是顽强的斩杀了这群山匪。
崔守仁见着血泊里的儿子时,心就咯噔一下,急走上去一看,松了口气,还好还活着。立马招呼人抬了担架。
叫了军医来。好在只是皮肉伤,未曾上到骨头,否则可就难办了。
这群少年郎都不大,最大的是已经死了的陈四郎,十五岁,最小的是伤的最轻的苗山,也才十二岁,只比身为伍长的崔如松小三个月。
因为他们斩杀了山匪头子及其心腹,自然立了大功。
刘将军作为西山大营的一把手,给崔如松提了两级,升到了百夫长,其余人各提提一级。阵亡的两位均以百夫长品级下葬,军营出钱。赏他们家人三十两银子,并每月按伍长的月俸给抚恤金。崔如松他们几个活着的就没有三十两了。每人十两银子,崔如松是头儿,就多了五两银子,外加十匹布,二十斗米。
当然,能活着势必比死了的要强。崔如松他们三个因为受伤,上面特别批了一个月的假期。反正剿匪完毕也并没有甚么事情要做了。崔如松也就安安稳稳的躺在家里养伤。
崔守仁当然骄傲,他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百夫长。这可是他老弟奋斗半辈子的成果。当然,这有运道的缘故,可是不能否认他儿子的成功。
可是他也知道,儿子能升这么快,只是因为是无品级的军官,等到了九品千夫长这个位置,想往上升一级那都得打破了头。
不过他转念一想,当然也好,大郎如今势头过猛,必然有人会注意到,担心他是否会挡路。就在百夫长位子上蹲几年也是好的。
讲实话,崔如松是个很冷静很理智的郎君。他当时知道,如果拿下这群人,他们这五人小队一定会有死伤,可是他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做。
因为立功。排方坡的大当家,画了画像,他们都认识。能取他首级,立时就能往上面升一级。他知道自己不甘于像他爹一样,做到半辈子的努力就到千夫长。这是难得的立战功的机会。摆在他面前的战功!他当然知道死的很可能就是他自己。可是他不怕。世间事往往都是五五分,能做成和不能各占一半。他想要赢,那就得拼一把。
对面有九个人,但他们只有五个。他很快的就制定了作战方案,开始作战。
结果果然如他预料到的那样:陈四郎和廖二郎死了,但他,苗山和许龙活下来了。他们做到了。
当然,当他看见陈四郎和廖二郎的尸体时,他也曾后悔——如果他不这样做,如果他派他们回去报信,而留下一部分人牵制,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死?
可是还是会的。当山匪与他们狭路相逢,必定会有一方败退,一方胜利,哪怕是以死亡为代价的胜利。比起山匪胜利而他们全部死亡,如今的结果,或许更好一些?
崔如松心里很不好受,他能做出对他的队伍来说最好的决定——但那或许不是最恰当的决定。因为他的决定一定会导致死伤,他当然知道,可真正的看着战友死在自己的身边,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和自责像涨潮的水流一样迅速蔓延到他的心头,把他的心淹没。
如果作为头儿的他,能够再强一点,再聪明一点,能够想到大获全胜而保全大家的办法,是不是陈四郎和廖二郎就不会死?
崔如松心情很低落,作为弟弟的崔如柏和崔如榆即使有好多的话想要跟哥哥说,但却没有开口。
他们还小,不懂得战争的残酷,他们只知道大哥以少胜多,带着一小队的人打了一个大胜仗,连升两级。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但他们却不知道,这把功勋浸满了鲜血。
要当兵,这条路是一定会走的。他一定会不断的看着人死在自己身边,那些人或许是敌人,或许就是朝夕相处的战友。也或许就是他自己。这很残酷,但却是他们军户家的男丁们的必经之路。崔守仁即使知道儿子的低落,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别人帮不了他,他得习惯。习惯了血和肉的厮杀,习惯死伤,习惯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砺当中成长。
崔如松在如今西山大营的百夫长里头是最年幼的。但百夫长的责任不会因为你年幼而减轻半分。他必须得伪装起来。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