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晚间,要摆夕食的时候了,许氏才同了五郎前后脚地回来。
李妈妈带着女使们把菜一碟子一碟子摆上来,然后行了个告退礼,这才带着女使们去厨下吃她们的夕食。
"五郎媳妇,你阿娘如何了?"苏氏问道,"若是有甚不趁手的,你就回来与我说,我替你办了去就是。亲家母这事儿可不是小事儿,她素来身子骨弱些,可别出了甚差错才是。"
苏氏虽说有些子不满葛氏这病来的突然,但是她也明白,葛氏是新妇亲娘,是五郎亲岳母,她总不能拦着他两个尽孝不是?女婿是半子,葛氏病了,许家小郎年幼,本就该五郎两口子做大头的。加上女儿温言软语劝解,她也转过弯来,既是要做的,那就要做好才是。她又何必做个恶婆婆呢?
许氏听的这话,忙放下筷子,回答道:"多谢娘惦记我母亲。我母亲现下已是醒了,只大夫说,脑内淤血是没排尽的,还是不挪动得好。每日扎两次针灸,陪着药用,若是运气好,或许一两个月就能下床走动。不过半年之内都得仔细将养着才好。"
苏氏听了,倒也点头:"这说的是了,脑子里头的毛病,自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尽消了的。——你们两口子手里也没多少钱,要是银钱不趁手了,只管回来告诉我便是。你弟弟年幼,只怕对你母亲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们两个做女儿女婿的,当要多出力才是。"
许氏感激婆婆开明,也明白必定是妹妹霜降出了力的缘故。她此刻真的很庆幸是嫁到了沈家。不说婆母开明,小姑和善,就单单只是说母亲这病,她若是嫁给一个普通家庭,只怕为了母亲这药钱,家里都得闹个头破血流。
霜降又笑道:"许家阿婶病重,还得多补一补才是,嫂嫂得闲了也买些乌鸡,鲤鱼,猪脚等物,拿了叫李妈妈炖了,给许家阿婶吃了,补一补才是。"
苏氏和朱氏都在这里,她也就不说叫许氏直接去厨房端。好在这些东西价格也不算很贵,炖个三五次,给李妈妈交个一二两银子,也就够了。
"三妹妹说的是,我明儿就拿了银子给李妈妈,请她替我母亲炖一炖汤。"许氏也明白霜降的意思。那毕竟是她的母亲,葛氏是许家人,而非沈家。她要拿自家厨房炖汤,怎么也得出点钱才是。否则只怕要惹得不满的——本来葛氏这病,医药费就全是沈家出的了。
五郎用了夕食,安慰了娘子几句,又匆匆地去铺子里做棺材去了。
如今生意忙,他几乎都吃住在店里,就为了多做几口棺材好赚钱。
这不是岳母病重,他担心娘子,这才特意抽了时间,陪着娘子回来吃了饭,安慰安慰娘子,才急匆匆地又去铺子里。
他对许氏好,许氏自然也关心他。替他装了满满一盒子好克化的吃食,端的是怕他做活儿累饿了又没吃的,只好饿到天亮。
许二郎同夫子请了假,他觉得,姐姐是已经嫁出去的人,若是天天把姐姐绊在这儿,他倒如没事儿人似的上学去,那是不妥当的。原本他去找姐姐,就十分害怕沈二太太不高兴,要给姐姐脸色看,若不是母亲等着救命,他是不会登沈家门的。
故而他就干脆请了假,晚上他守着母亲,白天他休息,姐姐来陪母亲。这样,他们姐弟两个也能都歇一歇。
要是整天都陪护,那确实是很磨人的,许氏也就同意了弟弟的这个安排。
到了晚上,她就回沈家,给婆母请了安,就回去休息,明儿一早再去换弟弟休息。
她晚上特特去找了李妈妈,摸了五两银子给李妈妈:"劳烦妈妈,我母亲这病着,总要吃些好的补一补。妈妈去买菜时,也替我买些儿,也不拘是鸡,鸭子,猪脚还是鱼,你瞧着好,就替我买来整治了,钱用完了,你就同我说,我再给你。"
李妈妈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物,她也同情许氏母女两个,既三娘子说的这话,太太并没反对,那就是默认了。
她也就接下来许氏的银子:"五奶奶放心罢,小的必给您办妥当了的。"
许氏就笑道:"如此,我就深谢李妈妈了。"
李妈妈忙道:"这是小的分内之事,当不得五奶奶一声谢。"
许氏扶着白瓷的手回房,拿出下聘礼时的一块缎子,拿了剪刀比划着,预备裁个裙子。
白瓷点了蜡烛,把灯罩罩上:"奶奶,您歇会子罢,如今天都这样暗了,您还做甚针线?仔细您的眼睛呐!"
许氏笑了笑:"今日我母亲这病,不管怎么说,三妹妹帮我良多,她不缺钱钞,我也没有许多钱买礼物谢她,好在我还有一手算是拿的出去的针线活儿,我给她做条裙子,也算是我谢她的心了。"
白瓷倒也点头:"三娘子素来是好心肠的。我方才去找了吴姐姐说话,她与小的说,太太原是不太高兴您拿钱贴补咱们太太的,是三娘子替您说了好些话,把太太劝得软和了。她又拿五十两银子给您,替您瞒了下来——再没有做小姑的,能做到这份儿上的了。"
孙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