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月末满周岁了。这对小郎君倒奇了怪了,人人都晓得,双胞胎必定相似的,可他两个倒不同。
大的哥哥唤做裕哥儿,他像母亲李氏,长得圆脸圆眼的,可爱极了。小的弟弟唤做祝哥儿,他却长得方脸粗眉塌鼻子,像极了他父亲四郎。
为此四郎不晓得挨了他娘周氏多少顿骂:"都是你这做爹的长得好似个鬼,连累得我的小孙孙也是一副钟馗脸。"
四郎也很无奈,他这脸从小就这么着,那他有甚办法?不过好在老大像他娘,长得可可爱爱的,倒也是个安慰。
李氏也私下里跟小姑子四娘说:"可幸好是两个小郎君。若是小娘子,长得他爹那个模样,我都得愁死!"
苗家人口就苗山和他老娘两个,他那舅家也早八百年就不来往了。沈家的人都不错,因此对于妻子娘家的亲戚,苗山也很上心。
"我记着了。走时我带张银票去就是。"苗山点点头。
这头二娘回了家。那头沈家收拾了宴席,也预备要休息了。
大苏氏开了自己的匣子,摸索着针线又开始动针。
她想亲自给孙女儿绣一副盖头——其实原本是打算给孙女儿绣嫁衣的,但她终究是老了,眼睛不行,绣上不到半个时辰眼睛就开始花,脖子就酸痛了起来。
只好把嫁衣改成了盖头。她是积年的老绣娘,哪怕是她已经老了,手艺却不会生疏的。
春斜端着杏仁露进来,见着主子凑在油灯下头绣。
她蹙了蹙眉,把油灯里的灯草拨了拨,又加进去一簇。
"老太太您歇一歇罢,今日也累的很了,左右三娘子的婚期还差着一个月呢,哪里就非得赶这两天呢?"春斜接过大苏氏手里的刺绣放在笸箩里,又吹了吹熬好的杏仁露,递给大苏氏。
大苏氏接过杏仁露,用勺子舀着吃。一会子功夫,小碗里的杏仁露就吃尽了。春斜又端来一盏温水,拿了铜盆,给大苏氏接着漱一漱口。
大苏氏爱吃稠的,打成糊糊状的杏仁露,人老了,倒爱吃的甜些儿,原先年轻时倒不吃这样甜的。
眼下天光暗,倒确是对她这样的老人不大友好。大苏氏也索性就搁下了。
"春斜啊,三丫头的婚期也要近了,我前些日子叫你开箱子拿了银子去置办的东西,可置办妥当了?"大苏氏问道。她年轻时挣钱不顾惜身子,如今老了才知道辛苦。她常常久坐,又操劳家务,如今还不到六十岁,这腿就不听使唤了。常常走不了多远就腿疼,尤其遇到天阴下雨,那必定要常常贴着膏药才好。
元娘成亲时,她倒能自个儿出门给孙女儿置办添妆,可到了二娘霜降这头,她是不成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好在春斜是个能干的女使,都能替她办了去。
上回给二丫头成婚置办的那间铺子就很好。
从前大丫头出嫁时,家里首饰还是个稀罕物件儿,金银又是硬通货,她就给大孙女置办的首饰。
但如今家里都起来了,布庄都在东市开了第二家,这第二家沈记布庄,可不是最开始时只一个开间的小铺子,而是跟如今老铺面一样的规格——三层小楼,每层都是三个开间。
三郎脑子又活络,同着四孙女婿家里的商队五五分成,也根据走商的各地资源差,售卖或者买进一些布料,倒也获利颇丰。
家里的孩子们自然都不缺各样的首饰,再添置首饰也意义不大,二媳妇这个做娘的还能亏待了三丫头?
她就想,干脆给孩子们置办一间铺子,是愿意雇人自己经营也好,租出去收租金也好,总归是个长久的进项。
前头二丫头她就是这么办的。
二娘的嫁妆颇丰,刘氏心疼她,王氏呢觉得前头江家那事儿,是她对不住小姑子,她自己掏钱都掏得十分痛快,小刘氏是她亲表姐,两个关系一向好的,更不可能在她嫁妆上头使绊子。
但金银首饰,布料家具居多,没想到要置办个铺子。大苏氏看了嫁妆单子,也就决定,给二孙女也置办一个铺子。
老太太的小金库丰厚着呢,都是自己疼爱的孙辈,她也不觉得给孙女儿们买铺子花费太过。她如今吃的喝的穿的,儿子和媳妇们从来不亏待,虽然现在基本不接活儿了,但自从儿子们成了亲过后,都再没问她要过一文钱,她的钱攒的多多的。
二娘的铺子在西市,是春斜仔细问了好些儿中人,跑了半个月找到的最合适的一个。铺面不大,虽然也是一个开间,但比寻常一个开间要大上一半,又是正当街的,人流量也多。
算起来一年好有三四十两的租子。
霜降这里也是交给春斜去办的。老太太说:"就同二丫头那铺子差不多的,也就是了。"
因此这些日子,春斜日日都往外头跑。就是为了把铺子的事情办好。
同样的,这头沈荣仲同苏氏也在商议:"先前元娘成亲,咱们陪嫁了一个铺子,如今三娘这头,咱们也该陪嫁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