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月看着司南弋的背影,思绪万千。他把所有的时间记得清清楚楚,又如此的直接了当。刚到左丞府时,他是困于黑暗的野兽,不喜欢院子里有女眷,不喜光亮,不喜佳肴,众人皆畏他,当初那个嚷嚷着要杀她的人在百日后却要按照娶她为妻。不过百日,转变如此之快。
“你在想什么?”正当容容月发呆时,司南弋买来了荷叶鸡。见她正在发呆,司南弋伸手拂去她额间的碎发。
“在想如何拿到你的金缕衣。”容容月接过荷叶鸡,剥开层层荷叶,掰下一只腿啃咬起来。
司南弋躺在容容月身旁,头枕在容容月腿上,闭着眼睛:“回到京城后,我送给你。”
容容月问道:“你不吃吗?”
“我累了。”司南弋的声音十分慵懒。
容容月看着他的睡颜,想起百日的种种,想起他身上的疤痕,想到百日里的刺客,顿时觉得手上的鸡肉失了味道,将荷叶鸡搁在一旁,容容月的手指搁在司南弋的脸上。
司南弋忽然抓住容容月的手,睁开眼睛望着她:“在想什么?”
容容月怔了一下,像是做错事被发现一般,忙着抽回自己的手:“你没睡?”
“我在想我的夫人在想什么?”司南弋左一口夫人、又一口夫人,好似他们真的成婚一样。
“司南弋,回京城后你要怎么处理红袖花艇?”容容月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凭左丞府的手段,只怕早就查出了红袖花艇的底细。
“轮不到我处置,红袖花艇被一把大火烧没了,回了京城只怕是连残骸都看不见。”司南弋撑起身体坐在容容月身边,脖子后面露出一截陈旧的疤痕。
一把大火烧没了!容容月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心里预想了无数个见到轻荭的场景,没想到都不会再呈现。是谁能做到这么天衣无缝,在他们还未回去时便了结了红袖花艇。
“不要想了,想那么多也想不出个结果来。”司南弋站起来,荡起双桨,将船向前驶去。容容月看着他的背影,又那么一瞬间,忽然觉得不认识他,他与百日前的他仿佛不是一个人。
微风拂过河面迎面而来,他的衣袖被风扬起,如缓缓波动的波浪般,乌黑的头发微微飘起,公子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如若他不是左丞府的三少爷,岭南府未来的继承人,没有承担那么多使命,他也可以抛掉所有,做一方游乐的侠客。
誉朝表面上安宁盛世,私下却暗流涌动。新帝不过十七岁,登基不到一年,各方势力暗中较劲,朝中拉帮结派,父亲无奈入了右丞麾下,想逃走却无法逃脱。无故成了皇帝手中的棋子,将容家与司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这趟浑水太深了,容家不想趟浑水却不得不趟浑水。
回京之后,若不能退婚,便要与他成婚,日日夜夜提防着刺客,与各方势力斡旋,纵有数不尽的金叶子,也难保人心安;若能退婚,那不是最好的,她可以拿着积蓄带着父母、月刀回蜀州,找座山躲起来,任凭外界如何纷扰,他们都不参与,安心过自己的日子,至于他………
夜色渐深,附近的船夫陆陆续续在河上放出橘黄色的河灯。夜间无灯,河面被河灯染成了橘黄色。容容月向船夫买来一盏河灯,点上河灯,放在河里,跪在地上虔诚许愿。
“你许的什么愿?”司南弋不喜光亮,刻意没在船里点蜡烛,河里的烛光反射到他的脸上,衬得他的五官更立体了。
容容月睁开眼睛说:“希望回京城后,和你退婚。”
“你休想。”司南弋忽得抓住容容月的手臂,眼神像初见时那般,只是多了一丝依恋。
容容月甩开司南弋的手臂,走到船舱里躺下:“我在答应做你的护卫时,第一个交易就是她帮我退婚,百日之期已过,你也痊愈,回京城自然是要与你退婚。”
船上的烛光反射到船舱内,司南弋只能看见容容月的身影,看不清她的面容。
司南弋走到船舱内,贴着容容月躺下,头靠在容容月脖颈处,像小猫般蹭来蹭去,弄得容容月脖子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司南弋非常不老实,动手解开容容月腰间的衣带,若不是容容月发现得及时,衣服已经被他脱了。
耳边传来司南弋的呢喃声:“你我是夫妻,你看过我的身体,我看……”
容容月知道他想说什么,红着脸坐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我何时看过你的身体?”
司南弋也坐了起来,半倾着身体,凑到容容月眼前:“出发前一日,你喝醉了酒,扒了我的衣服。”
两人挨得太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出来的气体。
容容月看着黑影中的人,努力回想当夜发生的事,好想那夜是脱了他的衣服,只是为何要脱他的衣服,容容月却想不起来。
“你胡说……我为何要脱你衣服?”容容月的答复明显底气不足。
司南弋忽然笑了,哪怕是在黑夜中,容容月也感觉到他笑了,笑得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