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常青青的义父甘少龙,郭荣在赵匡义言及之时,自也打听过常青青,知他已不在人世。
“最早有三四十户,那时……那时草民一众自成一伙,仗着有些武艺,对于周边行乞流民所乞之财,强行征收行乞费……”方常胜脸显愧色,顿了一下,道:“甚至也对为富不仁者,强行讨乞,积累了一些财富得以生存。”
瞄了凝神倾听脸色平静的郭荣一眼,方常胜又道:“后来遇上甘侠士,受教于他的良言,将那些流民每日行乞所得收起,分发口粮给他们安生,过了一段时日,结合原来积蓄的银两,租赁了一些房屋,将餐风露宿之人安置起来,后来慕名前来的流民渐多,相、磁两州认得草民的流民……记得有四千余人。”
想是方常胜口中所谓认得他的流民,应是听命于他的乞丐,江秋白听他如此措辞,倒是与郭荣相视一笑。
“天灾战祸,人荒马乱,行乞也是不易存活,加上流民众多,亦是使口粮供给不上,幸得甘侠士与草民等人有些武艺,常到深山野外之中,猎杀一些山兽,制成干脯才解决了大部分口粮之忧。
到太祖皇帝登基后,蒙皇恩浩荡,使无主之地、官田、屋舍分与流众,于是大部分分到田地之人,皆以入籍安生,不必担心受方某欺负。”
郭荣自也听出所谓的受他欺负是为反话,不由得感叹道:“天下大乱、民生艰苦,若使多些甘侠士、方先生这般的人物,当称得是百姓之福,君王之幸啊。”
郭荣顿了一下,又道:“那今日相随先生而来壮士是没有耕地?这是为何?去年因幽州饥荒,流入中原民众增多,先帝特地将官庄营田全部赐与流民均分,凡所在州县登记,除作奸犯科之流以外皆有所分,难道……”
但恐郭荣有所误会,方常胜忙接言解释,“这次与草民同来的共一百一十七人,除了三十余个与草民一样孑然一身,其余都是拖家带口之人,也从未作过犯律法之事……”
“那又为何无有分得田地,难道不愿做朕子民,入籍中原朝堂?”郭荣皱眉道。
“并非如此。”方常胜忙道:“他们当初也曾到县衙做登记之行,可是……可是当到分与之时,衙门说是营田已是不够分配,叫他们去别的州县看看……”
郭荣略有思索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朕凯旋之后查阅看看,相州的营田所纳之户……”
“可…”方常胜欲言又止。
郭荣笑了笑,“方先生有话但请直言。”
“可是据草民后来所闻,有些县衙趁机将营田卖与善士创修寺院,有的是寺院自己买来扩充庙宇,或转手卖与当初捐香火的善士……”
“哦?”郭荣眼神骤然一凝,“可真有此事?”
若说创修、扩充寺院使用到营田,户部、州衙倒是酌情赐与给予,何况是寺院出资购买,但听寺院还将田地卖予善士,其中猫腻显然易见。
“今日随草民到来的一众人等,并非一直都是在相州行乞,磁、镇、潞、翼、赵等州都有,却也是来中原多年了。”方常胜道:“想是认为草民所举可行,前年寻来相州相助,听他们所言,各州都有此等事情发生……”
方常胜从一个争夺行乞地盘的乞丐头目,到受人尊敬的“相州丐王”,是因为受了甘少龙影响,方才行接济流民、扶弱惩恶之举。
其所惩之恶不仅是混于流民之中的作奸犯科之辈,还有一些欺凌百姓的当地恶霸。侠名远播后,便有流民从各州来投奔于他,故而对各地的民生之事多为知晓,他见郭荣英明仁德,才敢将此事告知。
“欺君罔上……”郭荣脸显怒意,拍了一下案几,桌面上的酒碗一震,酒水自是荡漾而溢,身侧的太监忙是取抹布相擦。
“与朕取笔墨来……”
张守德等人知他行事雷厉风行,但想不日即可收复潞州,班师回朝,此下拟写谕旨查州县有人私下卖营田之事,却显过于急躁。望向满脸怒意的郭荣,张永德道:“请皇上息怒,方先生所言之事,当可凯旋归朝后再议……”
郭荣摇了摇头,截言道:“田为民本,田失民流,民为国基,民荡国倾。有见四方不靖平定有日,涝旱灾民治理有时,然田耕滥用遗害世代,方先生所言犹胜军情之急。”
“而凯旋归朝之期嘛……”郭荣目光扫了一下众人,停在江秋白身上,笑道:“朕要乘胜收复太原,师叔以为如何?”
众将心头皆是一震,未想郭荣会如此打算,若是此下乘胜攻取河东,确实是个时机,但听江秋白道:“皇上圣明,微臣以为是可乘胜追击……”
“皇上雄才大略,我等当随皇上收复太原,生擒刘逆。”众将领俱皆起身行礼。
“哈哈……好、好。”郭荣点头笑道。
此时随侍太监已是将案几擦拭干净,铺纸磨墨,郭荣略一沉吟,挥笔而写,待墨汁干后,将密折合上。转而望向方常胜,“方先生,若是朕赐与那些壮士田地、安置家眷,他们可是愿意为朝廷效力?”
方堂胜闻言略感惊讶,稍一迟疑道:“其中有二十余人应是不愿,其余之人草民当是可以劝说。”
郭荣对于六千右军溃逃耿耿于怀,此下闻听这些面对万余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