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却不想有朝一日和前朝余孽同窗,那人还入了他梦寐以求的点青峰门下。
就是因着沈摇光闭门不收徒,因此这胡姓弟子才退而求其次地入了剑阁峰赵元驹门下。虽赵元驹是沈摇光父亲的师兄,又是沈摇光的师叔,修为在沈摇光之上,可那也是积年累月的修炼堆出来的,如何能与沈摇光这样的天才比较?
那些人还未将这胡姓弟子劝好,学堂便已然散课了。商骜拿起自己桌上书籍,便起身离开了学堂。
经过胡姓弟子时,商骜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凉凉的笑。
“来日方长。”那弟子说。
——
商骜抱着书册回到点青峰时,天色已暗了下来。融融的日光落在飞檐之上,暖洋洋地洒在了沈摇光的门前。
商骜脚步顿了顿,在那里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日光洒落的门扉,紧闭着,唯有两侧的竹影簌簌摇动。分明是同样的日光,此处却像是和凡间不大一样似的,像是落在这儿,便独有几分神圣的意味。
也许这分神圣,也是房中那人所赐予的。
商骜静静站了片刻,就在要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了青鹤的声音。
“商师兄?”
商骜回头,就见青鹤和白鹤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后。
“商师兄有什么事吗?”白鹤问。“可是今天在勖励堂遇见了什么?”
商骜顿了顿,摇了摇头。
“没有。”他说。“我昨日听……听师尊说,师尊闭关了?”
青鹤点头道:“是了。仙尊喜静,尤其是闭关时,不喜被人打扰。况且若经脉中真气畅行,忽遭打断,也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商骜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哦……”
“商师兄是要寻仙尊有事?”青鹤又问。
商骜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本没事的。”他说着,面上露出了几分赧意,低下头,耳根被日光都染红了。“只是……今日在勖励堂中得了先生称赞,想报请师尊,给他看看而已。”
青鹤活泼些,闻言跑上前来,接过了他手中的卷轴。
那卷轴之上正是今日小测的内容,商骜答得详细又清楚,连青鹤看着都连连点头。
“勖励堂的先生难得夸人,商师兄,你当真聪慧极了!这些入门的修炼法门,即便容易,也是极其晦涩的,能理解至此,假以时日,商师兄必成大器!”
商骜听见这话,微微低下了头。
“我不敢奢求能成气候。”他说。“师尊怜我,愿收我入门,我便不能丢师尊的颜面,让自己成为师尊的污点。”
“这怎么会呢……”青鹤不假思索。
旁边的白鹤却听出端倪,道:“商师兄今日,是听见有人议论吗?”
商骜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
“没有的。”他说。“只盼这点微末成绩能让师尊开心而已。但师尊闭关,不便打扰,便就罢了。”
青鹤似是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商骜极其差劲的根骨,听到这话可惜地摇了摇头。
白鹤在侧说道:“商师兄不必挂怀,您这份心,仙尊定然知道的。”
“是呀!”青鹤忙帮腔道。“仙尊定然会为您感到欣慰的。”
“是吗?”商骜面上难得露出了喜色。他似是低微怯懦久了,现下即便是笑,看起来也有几分生疏和小心,像是想将那份喜气藏起,却又实在遮掩不住一般。
青鹤与白鹤笃定地点头。
商骜这才终于信了他们的话一般,用力地跟着点了点头。
确定他没有别的事情之后,青鹤白鹤叮嘱了他几句,便一同离开了。
商骜目送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在夕阳之下并排消失在了林中。
而商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下去。
这是他惯用的招式了。他在那样如履薄冰的深宫中活了很多年,学会的最重要的两样,都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第一样,便是不要在意无谓的人言,第二样,便是在上位者眼中,卑微弱小如蝼蚁的人,只剩下一样东西是宝贵的。
那就是痴傻的、一腔诚心的赤诚。
弱小的人,只有将这样东西虔诚地展现出来,才有属于他们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