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燕王内无埋伏,外无增援,乃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此情此景,理论无用。面对下面七嘴八舌的求告,身边一白衣祭司女子直直上前:
“你们一群朝中腐儒蠹虫,国师胜利在望,何以在此泄己方锐气,涨对方威风?是一个个被西凉王吓破了胆,还是早已私底下接受了西凉的贿赂招降?!”
“冤、冤枉啊——”
“陛下,之前国师一意孤行,与那南越王平原一战时,我军何等损失惨重犹在眼前,那些将士还尸骨未寒、热血未干,陛下啊!!”
吵死了!
高塔之上,姜郁时胸口血水再度翻腾。
南越之战,他的确责无旁贷。怪复出以后百废待兴、精力有限,没有足够精力处处周全。更怪他轻敌,没想到当年那个痴愚、好骗,被他算计得团团转南越小子,六年以后竟也学会了卧薪尝胆,险些害他全盘皆输!
好在,那人终究已死。
而天下一统最大的障碍,仅剩西凉!
他自知这副身体日渐虚弱,所剩时日已经无多,所以才更是急着在把持天子国师之位上的最后时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扫清西凉。
只要西凉兵败,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那些老臣们在那里哭劝,口口声声说是怕北幽穷兵黩武,失却民心,二世而亡。
……呵,二世?
这天上一轮红月狰狞,只等天下气运分久必合,便
() 会爆裂来开来、毁天灭地。哪里还有什么二世?哪里还有什么他们臆想中的长远?
可笑。
可笑啊。
……
姜郁时笑完,继续看镜中镜像。
杀戮还在继续。
不得不承认。西凉王确实是个好对手,无论战略还是战斗力,都是天下一流。
就连手下将军也个个是不俗水准。下手凶猛利落,野生动物一样,砍人如割草。
他还注意到,后方有人在指挥,那人披着很大一张西凉红盖,看不清样子。
好像是个男人。
是男人也不奇怪,西凉这个地方本来就跟中原不一样,虽然近百年虽学得中原嫁娶之礼,但当地游牧仍多是母系部族,“抢亲”也至今仍多女孩家去抢新郎,抢来的新郎都是要戴这种大红盖头的。
这人似乎指挥得不错,井井有条。
不过再不错,也注定撑过不了今晚。
西凉王不会知道,他此次已将周遭各州的兵源全部调来,便是西凉再能杀,也抵不住北幽军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
山谷隘口里。
慕广寒临危受命,上手很快。
燕王此次所带,不过百人,却个个是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可谓逆天,半个时辰下来休息一炷香,又能继续上。
然而纵是全员精锐,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就堵在这里不停战斗、杀戮,还是显得……很疯。
燕王更疯。
一个人杀了整整两个时辰,不肯下战场。
好容易被慕广寒吼着下来歇会,手中新铸的玄铁法杖都打弯了。刚喝了两口水,还有劲掀开盖头来找月华城主喂他,不喂不喝。
……慕广寒脑壳疼!
“你,你简直是……”
疯子。
真疯。
疯兔子!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
万一这么干根本不行呢?
这句话慕广寒没有说完,因为也知道这实际上是一句废话。没有万一,有也必须没有。
不然他来告诉燕王,这仗要怎么打?
不发疯,不用最离谱的办法打,对方开天眼,要怎么打?
任何埋伏、陷阱,都会被看穿。任何拖延、放任,都会百倍反噬。
唯一的庆幸,燕王手上的是西凉军。
而燕王本人,是西凉战神。
西凉始终有一个独步天下、众所周知,而又往往被人忽略的所向披靡不二法门——那就是西凉单兵,那傲世天下、野生动物一般的彪悍单人战斗力。
那种纯粹的、可以逆天的。
冲破一切策略或计划,碾压性以力破巧的——
毫无矫饰的杀戮能力。
就在这一夜,战意流淌,奔袭不息。最精锐的西凉动物在夜色中被迫觉醒。
没有任何顾忌,不见任何恐惧。生命在其脚
下,任其践踏,无喜无悲,只有热血沸腾。
那是无视众生,仅属于战神们的高傲。
血色开遍山谷。
夜色褪去,晨光熹微。
赵红药的手指在抖,却并非恐惧。她目光极其兴奋,弯刀点点红梅,再无禁忌一般疯狂挥动。身边何常祺比她还疯,像狮子、像狗、反正不太像人。
骨血里的野蛮……
这一刻什么也不想,一心只求一战,痛快无悔!痛快才是最重要。
道法万千。佛道是道,儒道是道,鬼道修罗,亦一样是道。
夜色褪去,旭日初升,慕广寒看见燕王凌空而起,玄杖挥下。身形有如鬼魅,一头长发银如月光碎片。
离开月华城后,很多年,他去过各种各样的地方,见过各种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