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呀
因为今日不是大朝会,所以,赵时的马车是直接入宫,一直行到垂拱殿旁几十米才被殿前司的侍卫要求停下,赵时下车便与欧阳修一块走向垂拱殿,欧阳修想了一路,一直走到垂拱殿二三十米处还是没想通,甚至,停了下来。
“欧阳师?”
赵时扭头看他,
欧阳修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殿下,老臣还是认为汝今日替禁制近亲结婚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哦?”
赵时索性也停了下来,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欧阳修便带着赵时往旁边挪了挪,站在一根柱子后面道:“我知殿下的意思,这禁制近亲结婚显然要比让老臣升任文化监察司权知吸睛,若有人阻拦,您抛出这个,确确实实有可能让别人忽视了老臣,让老臣轻而易举的升任,但是……”
“殿下,”
欧阳修认真的看着赵时,眼底好似冒着年轻人的光:“你我的目标从不是什么升任,升任只是为了你我改变大宋能更轻松一些,所以,老臣一来认为,相比于老臣升任文化监察司权知,还是如何能顺畅推行禁制近亲结婚,早婚,寡妇再嫁更为重要,而如果以此为掩护提升老臣官职,老臣官职固然上去了,却难免会先一步将你我的计划暴露出来……”
这是欧阳修?
赵时幽幽看着面前的老人,这是那个被范仲淹恨不能一脚踹死的变法急先锋,冲动莽撞欧阳修?
欧阳修继续道:“所以,老臣还是觉得你我应该再做一些准备,而不仅仅是为了掩护老臣升任,便这么早的将矛盾激化,最起码,老臣觉得你我还是应该先去观察那些寻常夫妻与近亲夫妻,寻常十三四岁婚配女子与十八岁婚配女子之间的差别,再做上奏,要求变法之举。”
甚至,
欧阳修觉得赵时或许更应该积蓄力量,反正赵祯也没有几年……呸……到时候,赵时登基,成为皇帝,不是更容易变法吗?
只可惜……
欧阳修忽略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赵祯虽然的确年初重病,好似龙体有恙,但是,随着赵时的出现,他整个人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显然已经是长命百岁的模样了,长命百岁的赵祯谁等得起?
况且……
赵时摇摇头道:“先生所言,不无道理,但是,一来,你我确实需要先替禁制近亲结婚的点来转移注意力,以提升你成为文化监察司权知的可能性,二来,其实不需要你我观察,做成表格,只要有心,谁身旁没有数对,数十对,近亲婚配,十三四岁婚配的例子?他们只是不愿看到而已,根本不需要咱们再一一证明这些对女子,甚至是男子的伤害。”
欧阳修沉默,
他为何昨夜一听赵时提起的第一反应的反驳,只过了一夜便转换了思想,这其中,不排除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祈求改变大宋的人的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根本就不需要大规模的观察,他只是回去与自己的继室闲扯了几句,多知晓了一些婚配情况,便自自然然的得出了类似赵时的理论……触目惊心。
所以,
赵时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只是,他还是觉得这么早,这么筹备不足的提起变法,尤其是还是在老皇帝赵祯的手下,他总觉的这次变法还是要以失败告终,赵时看出了欧阳修的想法,拍了拍欧阳修的肩膀道:“欧阳师,你忽略官家不是曾经病入膏肓的官家的同时,也忽略了……我……不是范仲淹。”
说罢!
欧阳修一颤,
赵时都转身离开了,
他才缓缓回过神,摸了摸自己从光滑到沟壑纵横的老脸,何止……官家不是官家,赵时不是范仲淹,他自己……又何尝是……曾经的自己,不过……看着赵时龙行虎步走远的背影,欧阳修笑了一下,迈步跟上……老夫还能……变回去。
垂拱殿前,
赵时与欧阳修应该是最晚来的,等到赵时走到附近是,文彦博,富弼,韩琦,狄青,贾昌朝……对了,还有参知政事刘沆,赵时总是忽略他忽略的不得了,然后其他人没什么反应,狄青犹豫都没有犹豫一下,便大踏步迎来。
赵时原本觉得没什么,昨夜跟萧观音聊过之后,再看狄青迎过来……再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欧阳修,这不就是妥妥的……太子党吗?
再看那边那几人,
文彦博,富弼,韩琦三人虽然相较于其他人要站的更加近一些,其他人也基本以他们为首,但是,这三人之间会有一个明显的分歧,然后韩琦会与贾昌朝嫌弃,却时不时的说俩句话,这是皇帝党,文彦博会与刘沆低声说几句话,刘沆虽然很少还嘴,只是低头听着,但是,这是相公党。
赵时摇摇头,
虽然很不乐意承认,但是,他显然,的的确确的,渐渐的,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那种除了空耗心力之外,对整个大宋,甚至是每个个人都毫无意义,一无是处,的,所谓的“党争”里。
“殿下。”